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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30日 星期三

【海鳥】碧海青天(上)

上、相遇,俯仰之間。



──究竟是海洋仰望天空,抑或是天空俯視海洋?


燃煤火車急速奔馳,汽笛嘟嘟──轟然巨響,貫徹天際致使兩側棲息鳥群格格價飛、離別森林進入遼闊田野。
有節奏的、有旋律的,齒輪轉軸喀噠喀噠──迴轉車輪碰撞鐵軌,尖銳摩擦車身應和傳唱。
倚靠窗緣,跟隨行車上下起伏。
──想睡。
步調規律穩定、座椅舒服安適,難以遏止生理對睡覺本能的需求。
天高雲闊,風語如歌。一望無際的燦黃之下、青翠之上──天空湛藍得乾淨明朗,自然而然躍入眼簾。
雙眼直眨巴眨巴,「哈啊──啾啾……」南ことり吐出一口悠揚漫長又強而有力的呵欠,對遙遠海洋描述的地平線上空構築一座氣息的橋。
好景不常──飄蕩陰雲攪亂氣橋的霧霾深灰,勾勒ことり模糊意識中一抹蒼藍憂鬱的感傷。


情有可原。
緣由得說到夾於書本──封面印鑑家徽的信,傳遞父母赴美擔任外交大使平安定居的「好」消息。
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是要與父母重聚,憂是即將離開生活將近二十多年的英國、橫跨北大西洋抵達對岸美國。
望天。離開霧都倫敦尚未過多時,ことり竟連嗆鼻的工業濃煙都衍伸懷念之意。
輕柔覆蓋書本內容,注視到完形崩壞──字體零星逃離,密密麻麻糾結成幾團難以言說的形狀。
──南ことり清醒點,不能睡。
挪動身子、揉弄眼窩企圖打起十二分精神,還是無法遏止湧入身體的睡意。
「……太悶了、嗎?」
左瞧右看評估環境,探究到空氣無法流通密閉空間的主因。
扳動車窗,「嗚哇……好冷!」寒風順勢呼嘯,啪嗒啪嗒地飛揚書本。
太冷,對ことり小心臟刺激太強。
青草芬芳瀰漫,伴隨濕冷冬風擦痛臉頰、凍結鼻水竄逃。


「呼哇,ここ……こ、とりちゃん有點冷。」
抬眸,凝聚的視線映入女僕小泉花陽,正哆哆嗦嗦地抱緊身子取暖。
想起了同行人存在,「……抱、抱歉,花陽ちゃん!」ことり慌慌張張閉鎖車窗。
「……嗯嗯,沒關係。」大略猜出主人心思,花陽搖頭表示不介意。「起了大早搭車,想睡就多休息?」
聽到建議,ことり搖頭、笑了笑,撫上鏡面的冰冷光亮,「唔嗯,ことり想……多記住一點風景。」指印刻劃溫熱彷彿要伸向那遙不可及的晴空。
「畢竟下次回來要等爸爸卸……啊啊,不知道美國有什麼,聽說很多新奇的事物感覺會很有趣,啊哈、哈……」ことり不想話題太過沉重,硬是讓話鋒一轉,但打起精神的假象,不被放跑。
「嗯,老爺這一任不會太早回國……」對ことり離鄉背井的心情感同身受,花陽垂眸,「那麼想睡就睡、不要勉強,就算睡著……花陽我也會負責叫醒ことりちゃん!」雙手握緊抱在胸前,信誓旦旦。
偏頭微微一笑,髮絲輕盈垂落,「好的……謝謝。」ことり順手將髮撥至耳後,壓密書本封皮。
持續注視窗外的蜜色,漸漸的、漸漸的──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不知何時,記憶一隅只剩翠綠外純白之空映照的那抹深藍,組成外面世界的感官認知全沉溺於夢寐的深邃海洋。


沉、很沉,重、很重。
意識脫離軀體,無法自拔地淪陷暗無天日的深深深海。
不可思議,毫無懼怕之情。
安靜、溫柔、處之泰然的海包裹身子,伸展寬容的胸襟給予最溫暖的、有力的懷抱。
毫不費力,輕盈靈動地翻身便是海鑄造的天空。
「……好美。」
換氣升騰的水珠與天碰撞散逸成點點星光,躍入眼簾。
伸展雙手,遵從守望自己那──海的意志,放任的、自由的,從那小小的、小小的世界中展翅高飛。
正要觸碰海與天一線之隔的境界面,砰──悶聲清脆,敲響車廂玻璃。
「呼嘎啊啊……啾──痛痛痛──!」
揉按重重撞上玻璃的頭,ことり疼得落淚。
「夢、是夢……做夢嗎?」
夢境與現實之間徘徊躊躇,「……這裡是哪裡?」
火車濃密黑煙燻染人群來來往往的老舊深灰木板,車廂所在之處見著候車亭邊滿布灰塵的行車地圖。


瞇眼,聚焦右下角的站名。
「南、南……南ことり,才不是呢──」自然而然玩起接龍,「開玩笑的,☆欸嘿★」
「南、南……南南,南安普敦。」
──沒搞錯吧?
仔仔細細檢查個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就是那幾個字。
「南、安、普、敦!」
傻眼,嚇死ことり的鳥毛了──簡直不敢置信。
冷汗涔涔,臉色紅的、青的、白的────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插翅飛向青空。
「花花花、花陽ちゃん,到站了!」
「唔嗯……不要阻止窩……」不耐煩地拍掉手,「再一口黃金米特製飯糰就好……拜託,一口就好!」花陽翻身繼續睡。
ことり捏緊口水都快垂落的花陽肩膀,「不能吃太胖喔,會被殺掉的!」拼命搖頭晃腦。


同行人毫無起身的意願,ことり要堅強。
肩負家當,ことり以一己之力拖著半夢半醒的花陽奔向出口。
「……抱歉,借過!」
此話一出,前方走道猶如摩西分海──擁擠徘徊的紳士淑女們立刻讓出一條康莊大道。
「飯飯好吃,呵呵呵……」
拖拉吟唱夢話碎念的花陽,ことり從未停下左腳、右腳簡單擺盪的運動──俐落地閃避,穿越通道。
「要趕上啊啊啊啊──!」
千鈞一髮之際,南選手奮力一搏,一個飛撲撞開車門──安全上壘。
「……呃,窩在哪裡?」
睡醒,花陽與ことり並肩看著列車駛離南安普敦中央車站消失於北方地平線──火車頭排出黑色煙塵流連空中,隨風而逝。
「港口,船要來不及了!」
簡略解釋,ことり瞟了眼車站鐘樓懸掛的時間,確認當務之急。
「……有有、有沒有搞錯?」
迷糊的、平穩的、緊張的、恐慌的──能大致形容花陽從搞不清楚狀況到完全清醒的一剎那──戲劇般千變萬化地顏藝成孟克的《吶喊》。
「沒有搞錯!」堅定明確的宣告。
「……ここ、ことりちゃん。」
咋舌,花陽抓住ことり肩膀用以支撐腿軟的身子──只差沒打開便當,嗑一口青梅竹馬星空凜的頭那麼大的飯糰,冷靜一下。


──誰來救救我!
朝向廣闊無垠的藍天,傳達突破天際的吶喊。
快要飛上天,碰──爆炸,宛如煙花上升燦爛。
「哈……呼哈、哈,ことりちゃん對不起,沒叫醒你。」壓著胸口,大口、大口平順呼吸,花陽對未盡本份的罪惡拼命道歉。
「沒關係……ことり自己也睡著了,不是?」ことり輕拍花陽的肩頭,告知不必在意。
心急如焚,但ことり知道自己要做出符合貴族身分應有的禮節──優雅的、堅強的、穩重的,才能安撫花陽不再度陷入自怨自艾循環。
「可可可、可是──」
「不准在意!」
一舉手、一投足,ことり身上滿溢而出皇族高貴的權威buff──喝令,予人當場下跪匍匐前進的衝動。
「是,小的知錯了!」
鞠躬敬禮,花陽不禁暗暗感嘆她那柔弱得絲毫感受不到威嚴的溫和主人,不愧是能匹配南家──皇家血脈的貴族繼承人。
「快,走吧!」
現在不是幹這種事的時候。「是!」花陽克制下跪的衝動,急急忙忙追趕ことり拔腿就跑的步伐。
「花陽ちゃん,目前時間?」
頭皮流淌汗水,混入濕冷空氣。「很緊。」花陽顫顫巍巍的手按壓懷錶,查看時間。
奔出中央車站,「馬車!」ことり迅速招呼站前車陣。
長嘯嘶鳴,駿馬前蹄高舉起步──喀嗒喀嗒地保持一致的穩定步調,飛揚沙塵、奔走城市沒有溫度的灰白磚石。


郵輪鳴笛深沉,劃破寂靜長空。
藍天盤旋鷗鳥覓食,暖陽光亮灑落波瀾。
大海描繪深藍、淺藍、碧綠錯落有致,儼如一幅絕妙風景畫──延伸遠方海天交疊的一線。
海與鳥上下之間,左右連結美歐大陸──停靠英國港口城市南安普敦港的勒布萊福號佇立於英吉利海峽準備橫越大西洋航向美國紐約港。
啟程前傷感的港口,充溢廉價菸草的臭氣熏天。
水手吆喝忙著卸貨、裝貨、招呼、檢查,倦了、累了就拿起腰際蘭姆酒豪飲,繼續上工。
蘭姆的琥珀順沿杯緣滴落──穿梭人來人往登船、送行的民眾,倒映園田海未深邃憂傷的眼眸。
港口邊上一角,「母親大人,天氣冷──」海未握住母親的手──肌膚不如兒時觸碰的白皙動人,布滿歲月斑駁的無情皺褶。
眼眶不禁熱了起來,「請保重身體,多添加衣物。」
「好,你也是啊……這次介紹的工作單位,那兩夫婦是我和你父親的老朋友。辦完入境、直接去拜訪即可,隻身一人到美國注意安全。」海未的母親含淚交代完畢,離情依依。
「外交官員隨扈不會像巡航海峽或戰場廝殺凶險……我會多注意的。」海未微微點頭應諾,接著轉向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父親,「父親大人也保重了……相當抱歉,征討海盜回來便要出遠門。」
「嗯,職責所在不必在意……那邊民族多元,習武之人不可大意。」嚴肅訓話,一如往常剛毅木訥、不苟言笑的父親。「……你母親為你準備的護身符有帶吧?」少見出言關心,側過身遮掩抱胸透出的緊張不安──也是。畢竟海未這次出國工作,下次回來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有。」海未解開上衣口袋,露出一截海藍的光亮。
「嗯……如果不大適應,儘早回來。」
「好的。」
頷首,海未端看昔日健壯的父親──形銷骨立,頭髮日漸蒼白斑駁。
「那麼,我走了……會記得寫信。」
肩負背包,擺手告別父母,轉身踏上空橋登船。
上了船,海未立刻找了好位子觀望風景。
家鄉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真不知道下次坐船──」輕撫甲板撲面迎來的舒爽海風,「……是什麼時候?」
細細柔柔、形狀多變的雲朵,緩緩飄過──沾染天空的湛藍清澈。
抬高軍帽,擦得晶亮的軍靴腳跟立起、依靠欄杆──情不自禁,緬懷過去服役海軍南征北討的生活。


民眾聚集港口,揮手送別。
鷗鳥護航,盤旋一望無垠的海。
風蕭蕭、馬聲嘶鳴挑起天空一抹明媚的哀傷,時辰一到──即將啟程。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多保重!」
奔走空橋附近,離岸最近之處。
從軍訓練的好眼力看得見父親嚴肅的臉龐閃爍了一行淚光,身旁母親依依不捨掩面揮手……本應是如此。
「海、未──我忘記說──」
現實總是難以理解,要說有多離奇、就多離奇。
「這次出門──」
海未的母親突然衝上前、手作勢擴音器狀,嘴角溢出不安好意的優雅微笑。
「記得找個伴、談談戀愛,把人帶回家啊!」
跌倒,離愁思緒瞬間灰飛煙滅。
「母母、母親大人,破破、破廉恥!」
爆炸。不擅長戀愛話題的海未,上下揮舞著雙手慌慌張張。
「我跟你父親都很擔心呢?」
擔憂之情,透過眉眼傳遞而來。
突然,海未好像理解了──為什麼母親老勸自己退出海軍轉到陸地工作。
「……我會稍微斟酌考慮。」支支吾吾,勉強答應。


起錨,即將離岸。
父親豎起了大拇指,讀嘴型似乎說著:「good luck!」挽著母親的肩,招了台邊上停靠的馬車離港,海未萬般無奈地輕輕揮手目送。
離去,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搞什麼啊……工作而已談什麼戀愛?」
哀怨地嘟嘟囔囔,海未緊抓欄杆的冰涼。
記得找個伴、記得找個伴、記得找個伴──母親的話語,最佳化環場音效洗腦,驅之不散。
「破破,破廉恥啦!」海未反覆戳弄手指,臉頰發燙得快爆炸,「如果要找個喜喜、喜歡的對象──」
天都要塌下來了。
「ことり要上了!」
隨著振奮的吶喊,注意到天上一小塊圓點陰影以秒速五釐米緩緩飄落,「嗚!」突然一陣強風襲擊,天外之物飛來啪地打印海未清秀的臉龐。
「什,帽子?」
來回翻轉那頂遮陽帽,海未搔頭儲存了滿腹疑惑。
「啊啊啊……那、那個前前面小小小、心啊、快退開!」
仰首,觀望上方聲源,深沉巨大的黑影覆蓋全身。
「……好美。」
暫時忘記呼吸,心臟猛地揪緊、功能停擺。
驚為天人的景象,塑造了海未合不攏嘴的小笨笨模樣。
互相輝映的空海之色,相似地分不清少女是自在優游的人魚,還是降臨人間的天使。
──天使、嗎?
前前後後游移選項多次,最終選擇了後者。
少女逆光承載了聖潔的光輝,亞麻迎風吹散融入藍天綿細的雲彩,純白顏料揮灑的積雲猶如羽翼舞動,乘風振翅、自由翱翔。
揚手,海未試圖摘採那光芒的一縷。
──正義,從天而降。
說時遲那時快,「嗚哇──」構成園田海未視覺要素的一切、一切,全向後傾倒──呈現九十度漂亮直角為基準構建的圓弧。
一瞬的失明、一瞬的昏迷、一瞬的疼痛,所有一切都發生得突如其來。
脫力,眼前一黑──世界,再見。


全身籠罩幾千噸重,起不來。
背後與後腦杓遭受重擊,頭暈目眩。
「您好、hello、hola、hui、salu、Здравствуйте……?」
擔心國籍問題聽不懂,貼心的英西荷法俄多國語言,好評放送中──意識天上那道聲音,海未扶著頭起身。
「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沒事嗎?」
「唔嗯……沒事。那麼您呢,有受傷嗎?」
不是沒事,海未只是憶起一位少女從天而降的情景反問。
「嗯唔,多虧了你──」
意識緩緩回復,視野描繪人影輪廓。
「ことり沒事喔,謝謝。」
等待渙散的視線聚焦明晰,映入女子垂下眼瞼地擔憂面龐。
亞麻的髮絲騷動鼻腔,癢癢的;甜而不膩的溫熱吐息,很好聞。
「那個,請問現在是……?」想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海未再度提問。
「啊!」少女高八度尖叫,著實嚇了海未一跳。接著,身體重量減輕泰半。「對不起、對不起……ことり不應該跳過來撞倒您,對不起、對不起──」
海未站起來整理衣服才知覺到自己被撞倒、順帶被跨坐的情況。
「不,沒關係……真的不用在──」
面對ことり鞠躬拼命地道歉,海未只能回以笨拙安慰。
「有沒有受傷?真的、真的很抱歉!」掏出手帕,ことり欺近身幫忙拍打海未身上的灰塵。
「咦──!」海未被ことり的舉止嚇到,發出高八度不似自己平時較一般女性低沉的嗓音。
蜂蜜甜甜的香氣撲鼻,海未羞得僵硬身子任憑ことり上下其手。
「不行,你看手都流血了──來,跟ことり去醫務室!」
強硬的命令,無法拒絕還讓海未有立刻下跪的衝動。
來不及卑躬屈膝。ことり就用手帕壓住海未滲血的傷口,強勢扯走整個人。


沒趕上航班,起錨當下腦袋一片空白。
不知道被什麼天外飛來的想法敲中頭,ことり決心──套用火車經驗,飛越空橋。
正當自己以為趕上,歡天喜地的一、瞬、間──樂極生悲,直直撲倒一個人,ことり愧疚得無地自容,直想隨遮陽帽一同消失不見算了。
手拉手問了路,抵達醫務室。
一路上,ことり只是想想,但想想不做──鳥寶寶心裡苦,但鳥寶寶不說。
「消毒完畢,等等上藥也會稍微有點痛喔?」
思緒亂七八糟,硬生生被傷患處理的責任感一次性壓制。
可能撞到的是位軍人,受慣了傷──消毒期間悶聲不吭,帶來一股異樣壓迫。
「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得到允許,「不會,畢竟是ことり的問題……」ことり摩挲海未長期握兵器、關節略帶薄繭的手,確認傷口。
檢查手背,零星瘀血聚集紫紅血管。
反覆揉捏,比例恰到好處的修長手指──意外的,柔軟細緻。
「……好漂亮的手。」連忙摀嘴。
──喔呼,搞什麼啊ことり!
「……欸?」
「抱、抱歉……並沒有什麼特別意思,就是……就是、那個、這個、啊對,ことり喜歡手漂亮、的、人!」
──Oh,my deer。說什麼鬼啦!
「呃……哈哈哈……?」
笑,想笑都笑不出來了。
越抹越黑,臉頰溫度蹭蹭上升──發燙通紅。
好糗,好尷尬。心跳加快,ことり別過臉,直想挖個洞埋進去。


沉默,窒人的沉默無止盡凝滯。
「噗──!」
非但不生氣,沒想到──海未噗哧一聲笑了,那一直板緊嚴肅的臉龐露出了笑容。
「會這麼說的,您還是第一個……稍微有點害羞,謝謝?」
「……不客氣、吧?」
原來會這樣笑。仰望那燦爛奪目的笑,太過刺眼──很美,ことり愣得出神。
「……請、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反覆輝映的影子──海未的手,試圖引回注意。「啊不,馬上替你包紮!」拱起肩膀,ことり緊張地縮了縮脖子,埋頭上藥。
包紮好傷口,繃帶微微沾染鮮紅。
「記得要常換藥……那麼、先告辭了。」
低頭鞠躬,各種失禮的畫面就如幻燈片洗腦播放。
「ことり我太失禮了,真的……真的對不起!」
「等等小姐,那個……你的手帕,不……拿回去、嗎?」
南ことり,大笨笨(>8<)!
抱持想趕緊離去的羞恥心,ことり微微欠身、奪門而出,海未轉瞬間被單獨留在了醫務室。
──ことり……肯定會,被認為是很奇怪的人吧?

波浪光影徜徉的走廊徒留啪嗒啪嗒地規律回音,以及一絲散逸空氣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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