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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21日 星期三

【海鳥/微繪希】碧海青天(番外一)

子彈精準裝填,喀嚓──槍枝上膛了。
徘徊斑駁泛灰甲板的金屬啪嚓啪嚓地摩擦,單眼鏡片反射的閃爍毫無預警映照一抹亞麻。
「獵物,得手了」聽來悅耳磁性的嗓音壓得密密的,全化成了氣音。
磅──板機扣動,聲響貫徹寂靜。
震懾躺椅上的人敞開靈魂之窗,「嗚啊啊啊──!」慘叫一聲猛然坐起。
「呼哈、哈啊……夢、夢嗎……夢吧?」質疑、懷疑、遲疑,小心臟怦怦直跳急得很,遲遲不肯平復。
不知何時睡著了。園田海未抓緊額髮凌亂風中──夢境內容記不清了,但那不好的念頭卻存在於心久久不散。
冷靜下來,查看四周──那是跨洋郵輪勒布萊福號熟悉的甲板,頂上廣闊清澈的天空、外邊無邊深邃的大海,一如往常,帶領海未找回自己正在躺椅區休息的記憶。
太耀眼了。陽光澆淋海未一頭清醒,倚靠回躺椅的舒適,隻手遮天。
「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吧?」
確認,反覆確認這一切只是懷念以前服役海軍南征北討的時光,才會潛意識產生夢境
徘徊現實與夢囈之間。揉弄圍攏琥珀的眼窩,掏摸懷中手帕想擦拭流淌脖頸間浸濕髮絲的冷汗。
一摸到那質料上好的高級蕾絲手帕,她才想起自己的手帕早已不在。
──ことり。
亞麻的髮絲飛揚、女子溫軟的笑聲、姣好的面容、纖細的身板,自然而然浮現腦海。
清醒,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第一個面容。
摩挲上頭紋綉的精緻小鳥線條,憶起昨晚如夢般的遭遇,未完全醒轉顯得格外冷峻的臉龐不自覺牽引嘴角上揚。
「ことり」
名字,那不是普通的幾個字節──本以為遠遠守望著就好,從未想過能夠斗膽攀談的人兒。
僅僅屬於她,重要的、獨一無二之人的名字。

眨眨眼,海未望著天空發呆。
「こ、とり」
不厭其煩,又念了一次。
「嗚呼、哇……啊啊呀~」
小小的改變,大大的不同。
不敢置信,明明只是直呼名字卻感覺如此不同。「呼呵呵……」壓抑內心翻湧跑圈、飛天飄飄然的衝動,海未還是忍不住竊笑。
「糟糕──」破廉恥!
粗聲罵那無禮的邪念,腦海依舊回放著與ことり相關的種種──可能是海未昨天與ことり度過一晚的時光,讓回房後的心情過於興奮而沒睡好,導致很睏、很迷糊的腦袋不受控的原因。
「ことり……呼、呵呵」
一字一節呼喚的名,珍重的、小心的,越唸越真心覺得非常適合那亞麻的輕靈活潑。
危險的槍枝、戰爭的煙硝、接近的惡意,全隨海風吹拂消失在記憶一隅。

想ことり,ことり就到。
休息完畢、躍下躺椅,海未順手戴上軍帽、整好衣裝,「……ことり?」抬眸便見南ことり獨身一人繞過轉角,左顧右盼似是找人。
軍靴輕點地面,心無旁鶩上前幾步差點撞上了人,「啊抱歉了希」正要擦肩而過,海未趕忙道歉閃避。
「沒關係吶,海未ちゃん」
惹眼的關西腔只聞其聲徒留原地,還是吸引到了不遠處ことり的注意。
「海未ちゃん!」ことり一看到海未興奮地三步併作兩步,飛奔休息區。「原來在這啊,今天怎麼沒看海呢~?」了然於心海未那充滿規律的行為模式,ことり好奇地湊上前詢問。
淡淡的、甜甜的香味塗抹鼻腔,予人軟綿綿符合本人氣質的舒適。
「啊,看我?」指著自己,海未疑惑地搔頭。
「不是啦,不是看海未ちゃん是看海,那邊、那個海」
ことり又好氣又好笑,拉著她的手引領至欄杆外的藍天。
「平常你不都在這邊看海嗎?」
──原來ことり有在注意我?
被ことり細緻柔軟的手緊緊握住,「喔喔……喔,搞錯了」海未靦腆地笑,心跳有點快、凌亂了思考。
「就、只是昨晚……稍微沒睡好」搓著手,努力穩住思緒,「然、後……午覺多睡了一段時間,慚愧、慚──」
「哎呀,海未ちゃん怎麼啦?沒睡飽,要不要多睡點啊?」
著急地朝海未清秀的面部上下其手,ことり連忙追問。
「無礙、無礙,南……」不在意ことり的觸摸,海未趕忙擺手示意沒事,但話語未完,突地收到鷹眼精準的一瞪,背脊發寒。
「こ、ことり!」立刻改口。
「嗯!」重重點頭,「什麼~?」ことり一本滿足地偏著頭傾聽。

凝滯空氣流通,順暢海未的呼吸。
「總之不需要太擔心,那麼你呢……不是喝下午茶,怎麼一個人來?」
「想要透透氣,就偷偷逃掉聚會了」
俏皮地眨了眨眼,ことり不雅觀地伸展懶腰。
「哈啊~應該很快會被發──」
「南さん!」
被發現了。
雖然海未這輩子從未到過非洲那片黑暗大陸──但從書上讀來的草原動物大遷徙,便是如此吧?
排山倒海人群奔來的震憾與壯闊,幾近震裂可憐甲板。
「南さん怎麼自己跑了?還想跟您多聊聊呢」
一群裝扮尊貴的貴族出了宴會廳,迅速簇擁ことり身旁、使海未這「邊緣人」自然向後幾步退出圈外。
「可是──」ことり左右為難地看著身旁朋友們的好意,又看看海未。
「哎呀,沒什麼可是。來吧,我們這次可是準備了幾種您肯定喜歡的高級茶點,快來吧、快來吧」
「是啊,南さん就去吧,不需要顧慮我」
海未放大那比一般女性低沉的嗓音,充滿軍人的威嚴、使ことり周遭人噤聲、不敢插嘴。
「啊啊,原來園田さん也在啊……要、要一起去嗎?」
其中一人出聲,對海未小心翼翼地提出邀請、視線卻游移不定,甚是膽怯。
──不受歡迎的人。海未知道自己並不受那些貴族歡迎,可能是軍人身分不高、而且老板緊了臉、沒有人情味吧?雖不明白具體原因,但大多數人見到自己總會嚇到躲得遠遠的。
「不,不用了。我想安靜看書」嚴正拒絕,海未轉向ことり語氣卻柔了不少,「南さん祝你玩得開心」
「那麼南さん我們走吧?」
離走前,「海未ちゃん,昨天說的那個、晚上」ことり轉頭回望欲言又止。
──沒看到星星……真可惜呢~
「……沒事」放開裙襬、絞緊了手,向海未點頭致意,跟著人群回去。
──明天一定能看到!
清空了唧哩喳啦的紛擾,「今晚……那是邀請嗎?」徒留了海未寧靜與殘留手中的那份溫暖。

當晚,結束宴會散場後全身上下只拖著一批疲勞。
「晚安,花陽ちゃん」ことり送走了女僕,一到往常上床睡覺的時間,趴在桌上竟然還覺得精神奕奕。
一閒下來,腦袋就不禁胡思亂想下午發生之事。
「……那個、晚上」還記得那個約定嗎?
直到與海未分別,最後的最後──ことり還是沒有問出口。
「南ことり小笨笨,為什麼不直接問就好了?」
──是啊……如果明天還能看到就好。
「那句能當作邀請嗎……可是,如果海未ちゃん並沒有那個意思的話?」
掩臉一把撞上小桌子,ことり只想為自己的膽小找點理由編織。
「很尷尬啊!」
拍打桌子給予支撐身子的反作用力,ことり猛地挺身坐好。
掏出昨晚海未歸還的星光藍寶石戒指,ことり望著散發的星芒發呆。
「那個時候也只是在談看星星的話題……海未ちゃん只是想說能看星星吧?想要安慰ことり而已,其實海未ちゃん沒有其他意思……而且海未ちゃん不會那麼拐彎抹腳,是個坦率的人,才沒有說過類似我願意陪你去看星星的話啊……?」
不自覺,開始吟唱來自地獄的碎碎念。
「到底是怎樣啊,嗚啊啊哈哈哈──」
抱頭發出慘絕人寰的哀號,南ことり斷線靈魂出竅。
「去甲板吧,大不了自己看星星也很棒啊!」
……大概、或許、應該、可能。ことり抱著破罐摔碎──聽來淒涼又悲哀的決心,隻身前往甲板。

冬季的風路徑縮減而增強,強風灌得ことり步伐不穩。
──會來,不會來?
隨著一階階跑下的樓梯,ことり越發聽清自己的心音七上八下──緊張而鼓動,強而有力地轟鳴耳際彷彿擊破了胸腔。
──會到,不會到?
上下雙排牙齒磨蹭得喀吱作響,雙手、雙腳根本止不住顫抖的糾結。
就在快要抵達之際,一股聲音中斷了ことり的多慮。
「於是我們相遇了」
歌,歌聲?
「……祈願……存在於你的心中……謹慎思考後作出的……種種抉擇、在前方等待」
真好聽。
「是誰……?」
ことり循著歌聲傳遞得清亮悅耳、悠揚得沉靜與安穩,不禁想到外面那片海──如同眼前那個……人。
踏上甲板平台瞬間陣風飛揚了髮,遮擋視野。
來了。
「……海未ちゃ、ん」
海水清澈那縷深藍迎風飄盪,煞是好看。
「為了實現願望,向明日展翅高──」忘我歌唱的海未一個轉身,「……こ、とり?」
「晚上好,海未ちゃん」
見著ことり在她後方尷尬地揮揮手打招呼,頓時停止。
「……唱歌,很好聽啊?」
你看我、我看你的尷尬沉默,侵襲全身動彈不得。
嚇死海海了。刷紅了臉,海未像是被發現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啊啊啊啊啊──!」發出了不似她本人的淒厲慘叫,蹲踞到了一旁牢牢綁著的救生圈邊上。
「貴安ことり,天色真美啊……哈哈,什麼時候來的?」
──別鬧了,園田海未。
海未不禁為自己轉移話題的生硬感到殘念痛心。
「嗯……」偏了偏頭思考,「……於是我們相遇了?」ことり手指上天如是說。
那不就是一開始嗎?
──破廉恥。海未恨不得一把撞死在船艙牆面或是挖坑鑽進地洞,不過沒有洞鑽跟死在船上造成船員困擾也不好,海未乾脆躍上欄杆作勢跳船。
「啊啊啊,海未ちゃん不要啊,很好聽喔?海未ちゃん很會唱歌呢!」
「那、那麼羞恥的事情……不要阻止我!」
不聽、不聽就是不聽,海未一切舉止似乎都在表達這點。
「真的啦,海未ちゃん別想不開!」
兩人拉拉扯扯之間,突然,「哈啾!」不識時務的噴嚏,阻止了爭執。

「……ことり,你會不會穿太少?」
扯著欄杆一躍而下,海未凌厲視線掃視ことり全身上下──那襲單薄的蔚藍常服於寒冬夜晚無畏前進的模樣,不禁皺眉。
「意外、而已!」
抱緊寒得瑟瑟發抖的身子,ことり搓了搓手、呵出一口溫熱水霧取暖。
「沒關係,只是稍微有些……哈啾(>8<)!」
「看吧?」眉頭更加深鎖,糾結不知幾團,「怎不多穿點再出來?」海未脫下軍用外套,披掛ことり肩膀。
「ことり我……」
──實際上並沒有實質約定過。
只是想見你。話到嘴邊,吞了回去。
「沒什麼……謝謝你」抓緊厚重的外套肩線,摩挲意外滑順舒適的衣袖材質,「……外套給ことり穿,海未ちゃん你怎麼辦?」
「我說過之前當海軍吧?常常夜巡、習慣了,而且我今天穿得太多,有點熱……哈啾!」
太過於注重紳士禮節並不是一件好事。
「噗──」
根據方才經驗,ことり已經抓住海未下一秒的可能反應。
「……」ことり望著那一臉生無可戀的小笨笨樣,「海、海未ちゃん,還是噗一、噗噗……一起吧?」拼命忍笑,趕忙抓住海未手臂,免得她又一哭二鬧三上吊。

初次見面,乍看之下是很成熟穩重、值得依靠的人。
事實上也是如此。平時嚴肅而不好親近……但只是短短幾次獨處,ことり發現海未跟外表看來得不同──意外得有趣。
──好可愛。明白這想法太過失禮,ことり還是忍不住咯咯笑了出聲。
「怎麼了嗎?」海未靠近了點,呼吸都撲到臉上。
現在兩人正共享一件大衣的溫暖,於甲板階梯並肩而坐。
雖然海未剛開始很排斥,但遭到ことり那無法拒絕的「拜託你」攻勢。
時間一長──久了、習慣了,也就坦然接受了。
從起始就沒有什麼目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加上多虧ことり略為話嘮的性格──話語沒有一個盡頭,光船上發生的日常就能漫無邊際地隨口亂聊。
「哼嗯,沒事~」回應,ことり依靠身旁海未的手臂,「只是一想到剛剛看到海未ちゃん唱歌,還有、還有明明很冷還那麼溫柔、逞強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呵呵呵」知道海未不敢甩開自己,ことり更加放肆地抱緊處理。
「……請不要取笑我了!」
臉頰爆炸似地通紅,「才沒有可愛這回事,你太過誇大了」海未惱羞扭過頭、遮掩臉上掩藏不住的那份害羞,「……比起我這種人,ことり可愛多了」與話語中隱含的不自信。
「並不是取笑!」ことり強勢扳過海未的頭,抓過了她的手──纖細白指穿越指縫間,毫無預警猛地攥緊,認真地說:「海未ちゃん可是ことり認證過──超級可愛,最喜歡可愛的海未ちゃん喔?」
ことり略微仰望的角度,很美。
心跳何止漏了一拍,平均漏了七十二拍。
──最喜歡。關鍵詞於腦海重複了一遍,海未被ことり一連串過度親密的舉止驚得懵了。
「還是你不相信ことり?」哀傷濕潤了蜜色的眸,咕嚕咕嚕的水光打轉眼眶。
慌張否認,「不,不是的……こ、とり,你」食指關節抵著人中,海未思索著該如何組織措辭,「……ことり喜歡,我嗎?」
一記直球,扔得ことり措手不及。
「不不,不是的……當然不討厭海未ちゃん,可是、可是……呃、對,ことり我是說海未ちゃん行為很可愛,這一點ことり很喜歡啦!」
「嗯……喜歡行為可愛,這點?」
越描越黑,ことり已經放棄抵抗了,乖乖順著海未的話拼命點頭附議。
「……嗯我也喜歡ことり,舉止很有氣質、很可愛」呢喃細語不被聽見的音量,海未捲起衣襬、低頭查看懷錶,躲藏失落。
「時間也不早了,我送你?」
語畢起身,幫ことり穿好外套。
「嗯嗯,謝謝」
看來隱瞞過去,ことり勉強過關、鬆了口氣,跟在海未後頭。
一前一後,正待離開。「……」兩人似乎都有話想說,海未忽地停駐腳步轉身,而ことり也很有默契在距離一步之遙停止。
「明天──」
異口同聲。
「ことり你先說吧?」
「海未ちゃん你先說吧?」
互相禮讓,誰也不讓誰。
「不管海未ちゃん你先!」
「不,還是ことり你先!」
率先發動攻勢,「那ことり我不說了,噗!」ことり噗地鼓脹臉頰,堅持不出聲就是不出聲。
「就、就是……明天──」拿ことり沒辦法,海未絞緊雙手,「要看嗎,星星?」抑制面部肌肉緊張得顫動。
──可以再見到你嗎?
「好啊」ことり馬上洩了鼓鼓的臉頰,上揚那抹甜甜的笑秒答。
「是、是,謝謝!」
那點沾染琥珀眼眸的擔憂,隨著ことり的答應漸漸褪去,顯得神采奕奕。

夜深人靜,甲板的暗色予以隱密的氛圍,讓露天咖啡桌顯得與世隔絕。
聽不清遠處賭場的喧囂,卻看得清海未與ことり間那無聲──悄悄萌芽的青澀戀情。
兩位稀客罕見地脫離賭場歡鬧,觀察著真相永遠只有一個的有趣情景。
「えりち不覺得今天出來透透氣,是正確的決定吶?」
捻動高腳杯、光滑閃爍──月光下紅酒的光澤,倒映鮮紅的可怖。
「這甲板外,可比賭場裡有意思多了」東條希隨手拿起一枚散亂桌上的塔羅牌抵住唇角,望著甲板上離去的海未與ことり饒有興致地朝身旁說。
「嗯哼,喜歡?」
來來回回反覆開閉彈倉,甲板徘徊金屬啪嚓啪嚓地摩擦,「現在……天底下還不知道互相喜歡對方的,也只有她們本人了吧?」把玩左輪手槍指向較慢的ことり背影,絢瀨繪里擺弄單眼鏡片,語帶雙關輕蔑地回應。
下一秒,槍一把壓上桌面,「來吧,俄羅斯輪盤……你輸的話要跟我約會,我輸的話我就──」撒上五個子彈碰撞一股不祥的歡樂。
「跟你約會」
「不都一樣嗎?」繪里的賭注引得希發笑了,「不過,えりち──」
抬眸,希指向天上那輪皎潔微透澄黃的月,「……你要是死了,可就不能遵守約定囉?」忽地一轉,直指繪里高挺的鼻頭、輕點三兩下。
不在意挑釁,繪里撇嘴顯露輕挑地自信微笑,「你一定會跟我約會,我知道卡牌不就是這麼告訴你的嗎?」忽地欺近身,用牌挑起希的下巴與翠綠的眸對視。
「咱不討厭那麼有自信的人吶。不過對槍裝填子彈然後發射,確定會不會死的遊戲……不覺得太無趣了吶?」推開繪里那娃娃般精緻的面容,希慵懶地撐著頭。
「那希,你想怎樣?」
挑了挑眉,繪里不屑地瞪視希的盈餘。
「你說呢聰明又可愛的──エリチカ~」
平時俐落切牌的纖細手指,精準又迅速地裝填五發子彈。

喀嚓──槍枝上膛了。
「咱想玩更有趣的,還你」
希撥動彈倉輪轉著一股慘忍,遞上──槍口正對著希,槍柄正對著繪里。
「不喜歡我也不是這樣吧……?」喃喃自語,繪里有些驚慌、有些遲疑、有些難受,卻還是毅然決然地接過槍的握把。
──既然是你的解答,既然是你的心願。
單眼鏡片透出了冰藍立誓的無情,對比了翠綠冷血的俏皮。
「えりち,沒聽咱說話嗎?」
巍巍顫顫地摸上冰冷槍身、勾上了板機,「什?」繪里還未意識過來。
「咱說想玩有趣的」希重重敲了一把繪里,疼得她縮手。「啊啊~還是……你想先把這場玩完?」看了看槍口、吹了口氣揚飛塵埃,毫不猶豫地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希!」
這一生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這麼勇敢到無謀的人……那人還是自己唯一欣賞的、愛慕的女子,繪里嚇得趕緊飛撲撞開了酒瓶,要把希的槍拍掉。
糟糕,來不及。心灰意冷,任憑繪里如何身手矯健,也趕不上情急之下的猶豫與扣壓板機的迅捷。
碰──酒瓶破了;喀──人沒事。
「哎呀,好兆頭……不過無聊,差點忘了咱可一直是個lucky girl吶~」
只見希笑臉盈盈扔下手槍,碰撞導致走火的左輪磅地射破酒杯、擦過金髮斷裂三兩根,撒了滿天鮮紅、金色小雨幾滴。
「……咱們來賭海未ちゃん跟ことりちゃん在航程結束前,會不會在一起吧?」希一手撐著頭、另一手玩弄碎了一地的玻璃,「只可惜浪費了……咱,贏來的好酒」望著不知是血還是酒──或許都有,流體沿指尖滑落。
舔舐液體,露出意義不明的妖豔微笑,使人備感壓迫。
隨著斷裂飛舞的輕盈髮絲放下心,繪里早已癱軟坐回椅上,「……好」一臉傻不愣登的小笨笨樣點頭答應。
無聲勝有聲,那枚空氣彈槽扣動心弦──危險的信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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