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裝設的藍白閃爍，妝點街景。
親密愛侶結伴行走街道，活躍即將到來的聖誕。
抬頭仰視這般景象，沉溺那滿到漫出來的浪漫氣息之中，沒有小酌也能使得整個人都醉得昏昏沉沉。
「呼哈啊啊啊～」
「吶吶～海未ちゃん聖誕節快到了！」
拍拍臉頰，ことり振奮精神朝身旁興奮地說。
「是啊，寒假也差不多要開始了呢」
接送青梅竹馬回租屋處的園田海未，應和ことり的話望向深邃黑幕挑染了幾絲純白的十二月天空。
起風，翻湧黑壓壓的雲層氣勢洶洶、排山倒海而來。
海未壓整逆風凌亂的髮絲，「ことり有安排？」
「沒有喔……本來還想大學最後一年聖誕，不要再單身了啊啊啊～」腳嚴嚴實實踏在顏色特殊的磁磚內，ことり猛地跳躍到下一塊磚，「……都孤單四年了，好想要有個戀人～」哀號延伸了好一大段距離。
「ことり你還有機會啊」
慢慢跟在ことり後面，海未有個存在於心的小小念頭萌芽。
「什麼機會？」
圍繞主人打轉的小狗狗。ことり好奇得啪嗒啪嗒地跑回來的可愛舉動，令海未忍俊不禁。
「就──」比了個三指向天空，海未賣了個有點長的關子，「你還有三天啊？」
距離聖誕還有三天，加油、努力、奮鬥。
意會言下之意，「呼嗯～哪裡能在三天內找到對象啊？」ことり哀怨得直像顆洩了氣的球，亞麻上空遺傳的特殊鳥毛也跟著垂落地心，「ことり……可不是個隨便的女人喔？」雙手搭至背後前傾身子，「討厭，海未ちゃん真壞心噗（＝８＝）」半瞇著眼，ことり氣鼓鼓地膨脹腮幫子。
「呼呵呵……誰說三天找不到？」偶爾的反擊成功，海未笑著戳戳ことり那柔嫩的臉頰，輕夾她的鼻頭。
撫摸眼前那輕飄飄、柔柔軟軟的鳥毛，「哼哼～」ことり呼嚕嚕地發出滿足的咕噥，甚是可愛。
「那麼，我來當你的戀人不就好了？」
王牌園田選手突發一記好球。
措手不及，直球擦身而過。「……啊（˙８˙）？」南選手瞳孔縮得豆丁點大，呈現當機狀態。
ことり並不討厭海未，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怎麼不喜歡？
「……真的？」
複述衝擊性的話語，理順糾結成小笨笨的小腦袋瓜兒。
「海未ちゃん要、跟ことり交往？」
「……呃，是的」迅速收斂一瞬之間的猶豫，海未擺出堅毅的表情，「不嫌棄的話……聖誕節那天，請讓我當ことり的戀人吧！」
正氣凜然，過度認真得不似告白。
那輕撫髮絲──長年弓道訓練、充滿粗糙薄繭的溫柔指尖順流而下，夾著耳朵摩挲臉頰。
「賭上武士的尊嚴，我會完成ことり所有的心願！」
──好帥。
「好、好的」
騷動鳥心，小鹿亂撞得都快飛上青天。
「……呃，那個、就……僅限聖誕節那天喔？」海未稍微彆扭起來，補充道。
隨之而來卻是拔掉翅膀，使ことり下墜到暗無天日的殘酷現實。
「當、當然啦……啊哈哈，別擔心啦」
不能當真。
──也是，海未ちゃん很溫柔。
低垂著頭，ことり不想被發現失落整理心情。
「這點事情……ことり還是知道的喔～」
──既然只有一天，要好好把握。
揚起一抹淺淺的無奈，不知道是否太過虛假，但這已經是ことり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華麗地繞圈轉身，慣性甩飛那份焦慮前行，望著天空左手繞過後方摩挲右臂，略為側身說：「……行程可不可以由ことり安排？」
「當、當然，那就拜託你了。請、請多指教，ことり！」
一本正經四十五度角維持五秒最敬禮，實在看不出是個戀人的作為，但作為起始的信號足矣。
開始了──期間限定，一日的戀人。
氣氛使然吧？
──那麼，我來當你的戀人不就好了？
太過夢幻美好的那一天晚上，園田海未從未想過ことり會答應自己鬼使神差下提出的無理要求。
如果、只是如果，那當下說是玩笑──
「太差勁了！」她想。
畢竟喜歡ことり的心情可不假，但海未一直認為那只是作為青梅竹馬的喜歡、作為朋友的喜歡，並不是作為戀人的喜歡。
……大概。
喜歡跟愛，在一路讀女校上來的海未眼中──只是周遭女生之間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話語，就連ことり也毫無意外地常掛口中。
她不明白也不知道所謂戀人之間的喜歡啊、愛啊，究竟為何？
存活至今二十二年，戀愛經驗為零，還會被話題、行為──種種關於戀愛的一切嚇跑。
那一日的話題拉拉扯扯之下，真的要當ことり的戀人了。
意外的──不討厭，感覺還算不錯。
──如果在二十五號清醒的時間越久，那麼我作為ことり的戀人是不是就越長呢？
這麼一想，稍微有些小激動。
聖誕節當天，海未特意調整以往五點半起床的習慣，改成了五點。但是太過興奮在床上翻來覆去失眠，起床的時間提早到四點，外頭天還昏黑得不見五指。
雀躍得忘記疲憊，海未相當乾脆地翻下床梳洗，換上衣櫃內摺疊得整整齊齊──ことり前一晚給她準備的衣裳。
要使約會更加真實，兩人相約一個時間各自從租屋處出發到商店街集合，海未準備好早點放於餐桌便悠閒地出發。
算算時間，整整提早一個小時就到達人來人往的車站廣場。
隨著約定時間漸漸接近──緊張、緊張，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
或許是狂風呼嘯得太冷，上下排牙齒磨蹭喀吱喀吱猛打寒顫。
「怎麼還沒到呢？」
好擔心。
霧濛濛的天空帶有一種陰陰鬱鬱的氣息，層層塗抹海未心上那片擔憂。
壓低頂上深紅的貝雷帽，海未站在中央的超大型聖誕樹下，不時對照手錶與廣場時刻有無誤差。
「海、未、ち、ゃん！」
隨軟綿綿的音調上揚，雙眼被覆蓋細緻柔嫩卻冰冷的雙手襲擊，「嗚！」嚇得海未拱起肩膀、差點驚叫出聲，趕忙壓住嘴巴、抑制即將破喉而出的聲音。
「猜猜ことり我～是誰？」
──不都說出來了嗎？
聽到那特意壓低卻獨具特色的音調，海未安心了下來。
「ことり。」
秒答。
遮擋物退去，重見光明。
「啊啊，不好玩～」
對於ことり的不自覺，海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ことり你──」轉過身看看那調皮的搗蛋鬼。
很美，美到令人窒息。
「太明顯了、了了了………」
任憑海未詞彙量再怎麼豐富也被ことり的美所震懾──用咖啡色黃點點髮圈替代平時慣用的薄荷綠髮帶，深藍毛衣搭了件米白罩衫，肩披粉粉色格紋披肩，下著卡其色過膝裙──畫了點淡妝就足以襯托出那份溫婉可人，成熟中卻不失可愛。
看得出來花長時間精心打扮，相當適合ことり。
正因為是ことり，不管怎麼打扮都好看吧？她想。
「抱歉找衣服花了點時間，等很久嗎？」
模糊影子眼前揮舞──ことり揮揮衣袖拉回海未飄忽的神智。
「沒有，我才剛到！」
「嗯，那就好～呵呵，給你添麻煩了。」
身板打得老直，喊著約會遲到等待方的標準台詞──海未笨拙得令ことり發笑。
「沒、沒什麼，那我們走吧？」機械似地同手同腳轉身，磕磕絆絆差點跌倒，海未努力穩住身軀往商店街前進。
一步、兩步、三步，藍紫色的長靴生硬地磕碰地面的灰白磚石。
不大對。
──我們是戀人吧？
以ことり對於時尚會立刻從無害鳥眼轉變為精準鷹眼的銳利目光，不管上挑下選，都能以最快速度抓準穿衣者最適合的服飾。
像海未這種大和撫子般氣質優雅又溫柔，但又不失凜然威嚴──美麗的正義少女如她所料，雖然包得密密實實地但光是搭配那件褐紅色大衣就看起來很帥、很有型。
但ことり對於自己的打扮就是典型的──擅長幫助別人，自己卻一團糟。
或許不是不擅長。ことり只是太過緊張，希望展現最好的一面給海未，才在衣櫃中各種選擇障礙，導致遲到。
ことり匆匆忙忙趕上正想道歉，一看到海未的背影就不自覺產生從後方對她惡作劇的念頭。
往常海未應該是會發現自己的意圖，及時來一把手刀制止，但今天卻少見的偷襲成功。
依照常理而言算是相當好的結果──看似成功卻很失敗。
得到的，只是一股莫大的失落。
來回戳弄著手指，ことり有些小小的……真的，只是小小的失望。海未對她沒有任何表示，ことり一瞬間感受到一大早努力白費的無力感。
「啊對了，ことり」
海未忽地停住腳步轉身，使恍恍惚惚前進的ことり，沒意識到前方撞個滿懷。
「抱、抱歉！」
倒在海未懷裡，ことり反射動作想退開。
「沒關係。」
但被扶著的肩膀卻抓得緊緊的，不給逃。
清秀五官組成那陰鬱、警覺的側臉，使心跳何止漏了一拍。
「那、那個、就是……衣、衣服很適合你，很漂亮」
扳正ことり使其站好，海未害羞得拉緊衣領、扭過頭。
──好可愛。
「海未ちゃん也是，很適合你。而且～可愛！」
手別在後方，ことり輕靈活潑地一大跳到海未面前，勾勒最有自信──充滿魅力的下眼瞼仰視著她。
「ことり挑的嘛……」海未拉過ことり的手，指尖逾越縫隙十指交扣，「ことり更可愛，再怎麼樣也輪不到我」
觸碰到關節厚繭的紋路──令人安心，值得依靠的記號。
「ことり，手、很冷呢……牽手好嗎？」
怦然心動。
怎麼拒絕得了？
「……太狡猾啦」
說的與做的相反，ことり更加攥緊海未的手。
與此同時，天氣識時務地營造氣氛──降下雪白星星點點飄落，刻劃地面深灰軌跡。
氣溫零度左右，東京入冬以來第一次降雪let it go。
冷得血管泛紫的手，感受海未雙手的溫暖──在在告訴ことり，這不是夢、是現實。
──如果是在她身邊的話，或許可行。
最後，ことり乾脆全身重量依靠上去，抱緊海未整個手臂，小鳥依人。
怦怦直跳的心音加快了鼓動，迴盪耳際久久不散，ことり不禁擔憂。
──會不會聽到心跳聲呢？
冬季夜晚總是來得急、暗得快，朔風呼呼飛嘯──飄雪的白色聖誕渲染整座城市。
時間過得很快，已過晚上九點。
聖誕約會依照安排順利進行，ことり理想中的約會行程也全部達成──除了一整天下來海未那不自覺正氣凜然的舉動，大大折騰ことり小心臟，彷彿快要升天了。
是不是一早起床的姿勢不大對？ことり老覺得這海未平時的矜持羞怯怎麼都飛到天外天去了。
算了，結果是好就好──丟棄芝麻蒜皮的小糾結。
現在兩人洗澡後披件小毛毯，坐在黑漆漆的客廳一起看電視。
唯一光源是擺到小桌上，吃燭光晚餐點剩的蠟燭。
──稍微有點浪漫……跟不知所措。
「海、未ち、ゃん……嗚哈～」
從後方傳來溫柔清新的吐息騷過脖頸，ことり敏感得不住發出微弱呻吟。
「怎麼了？」ことり見海未靠上了下巴，肩膀傳來了重量。
身子僵硬、捏緊最愛的鵝黃抱枕，除呼吸作用起伏胸口的生理反應外，ことり不得任意移動。
其實ことり原先預定是與海未並肩而坐，共享毛毯溫暖而已……誰知道海未二話不說，披著毯子從後方擁抱自己──緊緊的、緊緊的，不願放跑似地。
互相交疊的雙手，正被有意、無意間揉捏、磨蹭。
「沒，沒事」
很害羞，但是很開心。
依偎不寬闊，猶如隱含著「僅僅容得下ことり就好」的意味──令人安心的胸膛。
如此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時刻──好幸福，ことり打從心底這麼想。
彷彿真的在跟海未ちゃん交往。
「只是彷彿啊……」
ことり想忘記卻還是因此記起了一日戀人的時限，只剩三個小時。
──時間要是能永遠靜止在這一刻就好了。
「那個……ことり你覺得，今天怎麼樣？」
回到了現實。
「就是……跟我約會，會無聊嗎？」
呼出的溫熱氣息很癢。海未躲藏到ことり後頸，補充道。
「嗯，非常開心唷～像夢一樣過得好快，那海未ちゃん呢？」
「當然，我、我也是，很開心！」
得到肯定回覆，海未像個孩子喜不自禁──在意ことり評價而躲躲藏藏的擔憂都飛走了。
「只要跟ことり一起就很開心！」
不同於往常嚴肅的神情，海未少見地露出純真可愛、帶著微微羞澀的笑容。
心跳有點快。
「ことり我也是」
感動。ことり放開了抱枕使之隨意滾動，緩緩轉過身、仰視著海未認真注視──只倒映自己身姿的琥珀。
撫上側顏，ことり彷彿要沉溺進那相似卻更加深邃的海洋無法自拔。
「只要跟海未ちゃん在一起」
無視了電視的吵雜，ことり小力地捏住海未的衣角，「……就很開心喔？」
深情回望──柔和蜜色流轉的水波，很誘人。
外頭一片純白的銀色世界襯托寧靜。房內只有柔和燭光的溫暖色調，照映著彼此的身姿──眼中只有對方。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或許都想做出一種表示──確認那份愛。
越靠越近，呼吸全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咚──沙發上的遙控器順著凹陷的紋路滑落，磕碰絨毛地毯的柔軟悶聲墜地。
──不好！
「不可以！」
被那聲音一棒打醒夢中人，海未趕緊舉起手掌格擋ことり獻上的吻。
就算行為舉止再怎麼親密、再怎麼像情侶，海未還是有嚴格遵守的底線不可逾越。
「……海未ちゃん？」
「ことり……不可以」
海未猛力推開了ことり，幾乎是用跳的、翻到沙發後方。
「不、不可以，我們只當一天、天的情、情侶……絕對不可以的，初吻要留給最重要的人──請留給你最重要的人，我、我不可以這樣、奪走你的吻」
胸口好痛。
揪緊衣領，快喘不過氣來。
眼眶熱了起來，拚盡全力忍耐快要潰堤的淚水。
「對、對不起，我最差勁了！」
「海未ちゃん，不──」
ことり來不及阻止。海未也聽不進她的話，連滾帶爬狼狽地奪門而出。
怎樣才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呢？
──對不起，我最差勁了！
「……不是這樣的」
ことり徒留原地，隨緊閉的門縮回手。
關門產生的瞬間陣風吹熄了蠟燭。ことり摸黑撿起遙控器，制止電視吵鬧。
置身黑暗，淚水模糊了視線都顯得無關緊要。
──初吻要留給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就是你」
觸摸嘴唇，指尖順著地心引力垂落碰上愛枕。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拾起枕頭，ことり全身埋進那片柔軟。
明明說會完成ことり的任何心願，但是ことり最大的心願就是──
「……真的跟海未ちゃん交往啊。」
──我們只當一天情侶。
「海未ちゃん、海未ちゃん……」
──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是在戀愛意義上喜歡ことり。
就算如此，純情的你、認真的你、正直的你……溫柔的你還是包容著ことり任性，陪ことり玩完這場鬧劇。
可是，「……不想當作遊戲，不想當作不存在。」
好沉、好重……好想哭。ことり抱著身子不停顫抖。
──不要對我過度溫柔，我會受不了這樣。
太溫柔了、溫柔到令人怨恨的地步，可是這樣的海未ちゃん──還是，好喜歡。
推開的指尖、消逝的溫柔，情誼崩壞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是假的，這是演的。
跌跌撞撞奔進浴室，海未撐在洗手台前大口、大口地喘氣，想以寒冷的空氣驅趕充塞胸臆的苦悶。
「我們只是當一天戀、戀人而已！」
深切的悲傷，硬生生地用憤怒壓制──咆哮整間浴室，是在喊給誰聽？
「我這麼糟糕的人……才不適合ことり！」
忍耐、忍耐、要忍耐，海未拼命揪緊著臉部肌肉不讓眼淚掉下來。
猛地轉開水龍台，發狂般朝臉上撥水。
「……好、好冷」
──那麼，就由我當你的戀人吧？
越冰、越冷越好，快認清現實──懺悔那無恥的罪惡。
用水沖洗神智，直到水流構築的漩渦拽住她的身體向下沉淪，跌坐在地。
「……如果當初沒有說那種話就好了」
寒冷得直打哆嗦，海未愣愣地注視手掌──ことり吻上的地方。
後悔、焦慮、厭惡，卻又實實在在眷戀著那份溫暖。
跑馬燈般湧上與ことり共同的美好回憶，眼淚不禁撲簌簌地流下。
「……可是，喜歡」
失去了才不想放手，失去了才發現是愛。
親吻手掌，企圖找到ことり殘留的一絲溫度。
──最差勁了。
時間慘忍地破碎了現實中的美好。
沉默。返回客廳之後，只剩下沉默尷尬著海未與ことり。
遮遮掩掩紅腫的雙眼，不敢互看。
一個小時。
ことり瞟了一眼鐘，發現十一點了。
小心翼翼地揪緊海未睡衣下擺，「吶，那個、海未ちゃん十二點也要到了……你說過會完成ことり的心願吧？」
「是。」
──最後一個願望，反正我們又沒有可能。
「……可以完成ことり『最後』的心願嗎？」
「請說？」
──至少讓我好好跟你度過最好的時光。
「還是戀人關係……今晚有點冷，能不能陪ことり睡？」
對不起，要你完成我任性的願望。
「……好的，沒問題」
對不起，我還那麼差勁地黏著你。
背對背躺在床上，ことり望著海未掛在牆面、燙得整齊的畢業袍發呆。
「吶海未ちゃん，快要畢業了呢」
──我們能在一起多久？
「是的……過了寒假，畢業也沒剩多久了」
悶悶的、沙啞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失去了以往的沉穩。
「嗯嗯，是呢……那、那個，ことり想說海未ちゃん謝謝你今天陪ことり任性……最喜歡妳了，就算畢業後也還要聯絡喔！」
──不要說喜歡我，我受不了這樣。
知道這是朋友之間常常打鬧開的小玩笑，海未深深抑制著激動，平穩語氣說：「是、是啊……我也是很謝謝ことり給我這個機會」
果然海未ちゃん就是海未ちゃん啊。ことり想，該做個了斷了。
「ことり我、我們是……永遠的朋友喔！」堅定且殘忍的訴說。
「嗯永遠都是朋友呢，我跟……ことり」
結束了。
話是自己說的，心卻在絞痛、連嘆息都滲入悄無聲息的黑。
眼淚再次決堤，ことり哭得累了，貪戀床上──海未的溫柔香氣鑽入夢鄉，暗暗告訴自己現實才是夢境快點醒。
經過多時，房間迴響熟睡的均勻呼吸聲。
海未查看時間偷偷起身，以不驚動ことり的姿勢湊近耳邊。
──我喜歡你。
敲響十二下鐘聲。
童話般淒美短暫的戀情，僅僅限定於聖誕節的禮物。
打過了十二點，海未與ことり間戀人的關係也就不復存在。
海未與ことり相處的點點滴滴如夢似幻成了泡影，然後是最後的最後一頁──沒有幸福快樂的生活，結尾徒留別離的無奈與淡淡哀愁。
從小便一直在一起的兩人，我熟悉你周遭的一切、你知曉我周遭的一切──你懂我，我懂你。
最歡樂的時光、最艱難的低潮，一起歡笑、一起悲傷，不管什麼時候都在一起，走過了年年月月日日──相知、相守、相伴至今，才發現了相愛。
她們熟悉彼此的一切，愛慕著對方的一切……最後還是沒能在一起。
相互傷害也傷害了自己，誰更加傷悲？
完。
0 意見: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