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的我遇到26歲的你,將你我(Cerise
Bouquet)的現在相連,這就是這樣的故事。
1. 革命的舞會
無法預料的一天,和她十分相似。
這種事絕對很奇怪啊!
認識數十年,結婚不到一年,乙宗家便掀起家庭革命。
悲劇的、慘烈的上演,針鋒相對。明明認識以來都沒有過什麼嚴重口角,每天都相親相愛、相敬如賓。
平凡便是幸福,她們以為這樣普通又不平凡的特別日子可以永遠持續下去。
「梢前輩真的要這麼做嗎?」
眼淚止不住潰堤,乙宗花帆握緊拳頭,掌心被盒子的尖角刺痛著,扎著她的心,異常的疼。
「梢前輩,難道不能夠施展連魔鬼都能幸福的魔法嗎?」
「這就是一家之主的責任,也是我的宿命。」
甩袖,乙宗梢拉下頭頂的紅色面具,掩蓋住花帆的眼淚,她怕看到對方眼角默默流下的淚水就止不住心疼與心軟,「花帆,我心意已決,為了你我都好,只能這麼做了。」
張開雙手,梢下定決心迎接花帆的驅逐,「來吧,花帆!」
不能辜負梢前輩的心意。對上面具下露出的那堅毅的眼神,花帆聽到了那認真的、不屈服於現實的決心。她伸進盒子掏出的豆子異常硌手,但她必須要做,如果不做便是辜負梢的苦心。
花帆選手,預備姿勢相當標準,可惜外翻的手肘用力過猛幾乎呈現190度的鈍角泄力,將豆子丟了出去。
「鬼、鬼出去……但梢前輩留下來就好!」
儘管如此浮誇慘烈,但花帆只是提早過節分朝梢灑豆子,「福進來~」
「梢前輩就算扮成鬼也很帥氣喔!」
滑著社群網站打發正月假期,看到梢張開手臂張牙舞爪與花帆比耶的合照,「熊?」慈躺在瑠璃乃膝蓋上被手機砸臉,「痛啊!」
綴理湊在沙耶香旁邊舉高雙手,「噗吼~梢扮龍呢。」
「對啊,剛好兔年交棒龍年呢,她們真應景。」沙耶香按讚,順手拍照,「綴理前輩今天也很好看喔。」
2. 施展讓鬼也幸福的魔法
現在的節慶都過得太快了。
九月就看到萬聖節裝飾、十一月就看到聖誕節、還沒新年,十二月初就看到正月商品就琳瑯滿目,二月的節分也在正月時提早出現在貨架上。
重複曝光效應(Mere Exposure Effect)制約她,花帆忍不住就在正月剛開始的時間點吃豆子,然後乙宗家也順便提早過節分,出現了開場那生離死別要死要活的場景。
分頭收拾著亂撒的豆子集結成袋,花帆撓了撓腦袋瓜,「抱歉,梢前輩會不會痛呢?」
「沒事喔,花帆很溫柔只是輕輕碰到。」梢整理花帆的頭髮,「不用那麼擔心,你想想如果是我來──」
「那還是不要了吧……」花帆想像反過來的場景,以梢的力量丟過來的不是豆子,大概是梢所崇拜的超電磁砲,在新刷的牆壁上留下北斗七星這種痕跡程度的衝擊波。
「嗯沒事就好!嘿嘿……」
「是吧?我會心疼的。」
「嗯……啊!」玄關收拾得差不多,花帆剛站起來,血流還未回到腦袋,忽地眼前一陣黑暗便踩到豆子絆住腳。
「花帆!」
碰地一個兩個雙雙倒地,花帆並不是很痛,反而跌在一個柔軟上,是梢給她當了墊背。
「梢前輩,沒、沒事吧!」
梢後腦著地,空地與地板相觸發出一聲巨響。
「唔沒、沒事……我也是大意了……」
眼冒金星,梢扳開面具,視野變得寬廣清晰,甩了甩腦袋,耳邊還有些嗡鳴。
「倒是你,花帆有沒有受傷?」
花帆連忙把梢拉起身,聽到梢這種時候還擔心她,一方面很高興,另一方面忍不住鼓起臉頰生氣。
「真是的,梢前輩這種時候應該要擔心自己!」花帆連忙查看梢頭上有沒有紅腫,「魔鬼很嚴厲,但是嚴厲中藏著溫柔待人的心嘛……為什麼要驅趕呢?」
「我沒事喔,鬼已經得到很多幸福了,倒是……這裡發現一隻氣鼓鼓小兔兔,嘿~」
梢斜上視線,戳戳不知不覺充氣的花帆氣球,花帆就乾癟癟地洩了氣,生氣,她對自己的笨手笨腳感到生氣,扁著嘴像是能吊起胡蘿蔔。
「真的沒事嗎?」
「嗯,沒事喔。」
「……真的、真的沒事嗎?」懷疑懷疑,花帆斜睨過來的小眼神,讓梢不禁看得出神。
「嗯。」
「騙人。」
不對不對,這樣的對話不停的反覆確認,梢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花帆螢光棒肯定關掉,呈現無比自責的逃避狀態。
「啊不對不對,對對對,不行、不行決定了,梢前輩要好好休──呀!」
一不注意,花帆就騰空使出飛天技能,意會過來她又被公主抱了。
反過來了吧?
「梢前輩這不對啦!」
「哪裡不對了?啊啦~難道說花帆鍛鍊有成,抱得動我了。」
梢歪了歪頭,一臉無辜的表情。花帆認真想一想,她這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力氣,根本抱不起來梢。
儘管花帆曾夢想著將她的公主殿下公主抱,但能夠公主抱這種事情大概可能應該或許是在做夢。然後下一秒就有怪物來追她這種可怕的,荒誕不經但認清現實的夢。
「但──」
嘴唇碰上柔軟的觸感,梢猛地親了過來,花帆根本不設防,門戶大開,濕漉漉的舌頭,趁機竄入不請自來。
意識到被吻了,這突襲把花帆嚇得屏住,甚至是忘記呼吸。
唇分,拉扯了一道銀絲。腦袋暈暈呼呼的,舌尖發麻、臉蛋發紅好像花帆才是撞傷腦子的人。
「說不出來?所以沒有不對。」
強硬地講著最溫柔的話,梢那溫婉的笑容就像是在說唉你這孩子,包容著她的無理取鬧,儘管犯錯的人根本不是花帆。
不敢直視,花帆慌亂地揮著手掩蓋羞澀,「梢、梢前輩,你、你應該要好好休息……」
怕梢又偷襲,她蓋住梢的嘴唇。
「那、我們一起,好
好 休
息 吧。」低沉的,有些啞的嗓音。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不對不對不對,啊對對對,啊不對不對不對,總之花帆你先冷靜。
雖然是對的、雖然是對的──
痛。實際上不痛,無名指被咬了一口,戒指的金屬跟牙齒的碰撞硌著手,放開堵住的雙唇
那精緻的臉又湊了上來,梢呼出的氣息很近,跟花帆的呼吸交纏在了一起,朦朧又模糊了前方,只剩下那雙眼神倒映的光芒。
「一起休息,可以嗎?如果不行……」
「梢……沒、沒有不行……」
微微瞇起的雙眼,帶著一絲魅惑勾人,那是沾染著慾望的眼神。
兩人對視間,氛圍變得十分黏稠。
「吶,今天可以嗎?」
「……嗯。」
3. 流星啪地划過天際
如果我們不曾相遇……
「嗯……啊啊、梢……梢……喜、喜歡……」
視線要稍微仰視著,這樣的視野很稀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白皙的肌膚、潮紅的臉頰、豐滿的胸部、纖細的腰肢、挺翹的屁股,花帆的一切都讓人著迷。
交纏的鼻息間溫溫熱熱的,帶了點熱燙的癢意。梢入神地瞧著花帆,指尖探索著她的深處,看著花帆指甲因忍耐牢牢箝著她的肩膀,嘴角溢出與往常清亮元氣的嗓音相反,略帶著沙啞低沉的歌聲。
為她意亂情迷,發育得豐滿的胸脯上下晃動著,隨著她的動作扭動腰肢翩翩起舞,只為她歌唱、也只為她起舞。
渴望被愛、也愛著對方,那是她內心深處最迫切、最強烈的渴望。她的內心充盈著幸福的同時,緊接著卻湧起一股莫大的空虛。
不知為何,現在越是幸福,幸福的極致,就會浮現這一切並非如此的可能性。她想,這就是我的秉性吧?
可悲又可嘆的秉性。若是我與她從未相遇,不能相遇、無法相遇,此時此刻的幸福將不復存在,而我又該何以立足?
漂泊不定,找尋其他救命稻草,一起追求閃耀、完成夢想,相伴彼此走過餘生,難以想像也無法接受。
等待我的必定是孑然一身的末路,完美主義發作,努力與完美的追求,終究會讓我化身魔鬼,面目全非。正因為我所喜愛的夢想、追求勝利的心願不假,才會害怕與恐懼這份幸福的真實性。
或許最終每天陷入煩惱與悲嘆的漩渦,掙不脫、逃不開,那這樣的我還能享受追逐夢想的樂趣與歡愉嗎?
眼中的一切朦朧了起來,看不清、道不明,陷入迷霧中分不清現實與虛假。
「……梢。」
一道流星划過天際,破開森林的迷霧,「梢……親、親、想要接吻……」像是看穿了她的哀傷,花帆捧著她的臉頰,額頭靠著額頭,包容她的哭泣、她的悲傷、她的迷茫,反過來觸碰她,也碰觸她的心靈。
有的時候我會顧影自憐,但實際上我也在乘風飛翔。
所以就讓我今宵做個柔情美夢吧,與這位執起我手的出色騎士一起。
「梢,我、我會在你的身邊喔,一直一直在你身邊。」
「哼……嗯、花、花帆……我、我愛你……」
綻放,她像是春天的花朵綻放,在最黑暗的時期散發獨屬於對方的光芒。
幕間:命運之人
今天的運勢是No. 1,雙子座會在今日遇到你的命運之人喔。
盯著手機跳出星星的指引,她發現已經呆愣許久。眼中僅存半信半疑,她想自己或許、應該、可能、大概是發瘋了,這種虛無飄渺的命運都相信。
克己履禮。出身音樂世家,出身名門的她,禮儀與嚴厲的家教讓她擅長將情緒深深埋藏於心間,緊緊的束縛著、上鎖著,甚至將所有的重量、所有的一切都押注上去了,不願意洩漏分毫。
一直以來她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能力與努力,持續不斷的精進自我、不找任何藉口,這樣她就能將目標觸手可及,牢牢抓在手中。
可是命運卻跟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這大概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時期。
雖然講起來有些誇張,但對於16歲的乙宗梢來說,她遭遇人生最大的滑鐵盧。
翩翩落下著支離破碎、分崩離析的數千枚時光碎片,難以拼湊回復過往的美好回憶。
先是慈在龍膽祭跌下舞台傷病不甘退出,再來是她擅自更改舞步導致預賽落選,和綴理對「LoveLive!」的覺悟與理念不合。
蓮之大三角解體,許諾互不干涉聲明。「LoveLive!」夢碎,立足之本──學園偶像俱樂部瀕臨消亡,支持著她們的沙知前輩也為了社團活動持續下去,接任學生會長黯然退部。
接二連三的挫折現實,重重壓彎她咬牙挺直的背脊,越是堅持努力,越是緊握著,追趕著、追求著,夢想卻離她越來越遠。
真正想要的東西,越是追趕越是被推得更遠,看得著、摸不了、得不到。
那一瞬間她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但始終沒有將表情形於色,也無法大喊大叫,像個小孩子任性地發洩不滿,畢竟這是向任何人訴說,都無法解決的煩惱。
於是梢轉過身躲起來閉鎖心靈,將情緒深深地壓抑著,眼睜睜看著她,也只能放任她,隨著時間過去,讓黑洞膨脹到極致,重力向內慢慢塌縮。
明明就應該等她崩潰,無能為力地等她爆發,終至滅亡。
對自己、對世界、對未來感到絕望,已經一無所有了。
看不見任何星星,她離開望遠鏡,移開視線。
望向天空覆蓋灰暗的霧霾,陰雨澆淋著一整片憂慮渺茫的未來。
看啊,乙宗梢你真的是瘋了。
竟然出現幻覺,梢停止鋸木的動作,盯著不遠處一隻小兔子,是一隻手拿懷錶,看起來行色匆匆的蘿蔔色兔兔。
那兔子長得真奇怪,以雙腳站立著,身陷黑暗,周身卻散發一股耀眼的金黃色光芒。
明明著急地左顧右盼,然而手中的時間卻沒有轉動。
對上視線了,是如湖水般清澈的碧綠雙眼,然後兔子看了她一眼,鬍鬚咕嚕嚕地上下晃動,然後轉身甩著小屁屁蹦跳跑了。
梢放下鋸子,不知不覺跟著兔子跑,本來間隔一段距離。但她覺得兔子是在等她,總在看不見時停留原地等她追上。
回過神就發現四周是各種大大小小上鎖的門,難道是上演乙宗梢夢遊仙境。
梢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卻無法停下來,
現在像是抓到機會,以醜陋的、苟延殘喘的面貌,拚命抓住眼前那根救命稻草,還是說胡蘿蔔色的兔兔呢?
遭到報應,一步錯步步錯,墜落深谷,於是就放任自我接受命運墜落,向下沉淪。
可笑極了,將自己的命運寄託於虛無飄渺的機會。
4. Dear my
future
初次見面就一見鍾情。
清晨,晴空萬里。陽光緩緩地灑落床頭,將粉嫩的床單映照得璀璨金黃。梢頭疼地睜開眼,就被眼前美景驚訝地屏住呼吸。
天使,她看到天使的臉孔。圓潤又稚嫩的臉蛋、纖長的睫毛、白皙的肌膚、規律的呼吸,燦爛如夕陽餘暉的秀髮,有些雜亂卻顯得恰到好處的可愛。
時至今日你還相信天使的傳說,你就只能相信她了,阿彌陀佛、哈雷路亞、阿拉,太陽神拉。
我對你一見鍾情,要當學園偶像嗎?差點脫口而出。
明明才遭受慘烈至極的不歡而散,現在又要拖另一人下水嗎?真是差勁極了,乙宗梢。她想,不勉強、不勉強,如果不能就不勉強,小心翼翼地問問意見就好。
忍住衝動但還是想多看一眼,再見傾心,女孩哪哪都戳在她的性癖上,只差三見約定終身,但她不敢褻瀆,只敢遠觀不敢亵玩焉。
「……梢,早上了嗎?」軟呼呼的嗓音,顆粒摩擦般喀啦喀啦沙啞沙啞的,聽起來有些色氣。
天使說話了,梢感動,然而手臂被枕著卻動都不敢動。
「嗯。」
不對。從迷糊到入迷,從入迷到清醒,冷靜一想,事情可大條了。梢清醒了卻發現事情有些怪異,天使揉著眼睛,牽動的被單中露出了大片大片覆蓋曖昧痕跡的肌膚。
完全不敢動彈,梢一下子就腦袋當機,她只是個16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這是她能看見的美、更正,景象嗎?
天使醒來了,或許是心情很好,她哼著輕快的小調,「早安~」充滿元氣的嗓音清亮悅耳。
見梢沒有反應於是扳過臉頰,往梢唇角親了一口,「早安吻嘿嘿,今天是我先親到梢前輩!」雙手舉高擺出勝利的PEACE。
笑起來好可愛,動作也好可愛……不過,她說前輩?糟糕,對方還是比她小的孩子。
「梢前輩~要晨練了吧,我、我準備……唔。」天使撐起身子放過梢發麻的手臂,但她似乎相當不滿,眼神從下往上盯著梢,泛起濕潤的誘人的光澤,「梢、梢前輩,真是……色情。」
咦,生氣了嗎?隨著重量離開,手臂恢復知覺,梢發現另一隻被緊箍、藏在被單下的手指好像被什麼東西禁錮著,動了一下,入手的觸感既柔軟又滑嫩,隨著天使的臉頰越來越紅忍耐的呻吟,絞緊逐漸潮濕。
「嗯、梢你的手……嗯~」
真是太不知廉恥了,「咦──對、對不起!」抽出插在對方體內的指尖。
5. Reflection in
the mirror
我在那裡,我是誰?
逃也似地抓起地上亂七八糟的睡衣衝進更衣室,忽略身上不自然的瘀血跟背後火辣辣的疼痛,連忙套上鵝黃色的睡裙穿戴整齊,梢捂著小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彷彿聽見遠方警笛大作,下一秒一堆警察衝進家門,罪名是年差之愛,遭受逮捕。
「蓮之空女學院第102期一年級新生,學園偶像俱樂部新任部長乙宗梢,你可認罪!」
「我有異議!」
梢轉過身,看到鏡中倒映的自我,伸手就是觸手可及的,久違的笑容。
她本以為自己早已被封印了笑容,可是鏡中那總是在私下才顯露,八字眉下垂,拿去給強力清潔劑刷洗都洗不乾淨的愁苦面容,如今像是被施加魔法般,嘴角總是忍不住上揚。
那是一位陌生人,正確來說也不陌生,那是充滿成熟魅力的成人,她見過的,她的母親大人,成熟又優雅、知性的女人。
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刻成花朵的櫻桃色鑽戒,就跟她承繼前輩們的「Cerise Bouquet」小組那般的櫻桃色。
只是上頭泛著透明的濕潤的光,梢想到這不久前還沾黏著另一個人的溫暖,她想到這捏住手指掩蓋戒指,看不到就不會羞恥,但騙不了純粹發燙的臉頰已經出賣她的動搖。
出軌。
神經突突猶躍,梢壓著兩側太陽穴認真思考跟自家母親靈魂交換,不小心發現她當出軌人妻,跟蘿莉誘拐犯的可能性。
叩叩,「請進。」喀啦喀啦喀啦。
一枚精靈小耳朵,率先躍入眼廉。
「打擾了。梢前輩,你的運動服沒拿喔。真難得呢,是因為昨晚太累嗎?」
花帆已經換好衣服了,穿上印著站立兔子的綠色上衣,手中抱著另一套淺黃色的運動服。
好可愛。梢又看得入迷了,對方綁著雙馬尾,搭配鮮黃的蝴蝶結髮帶附在耳後,隨著本人蹦跳的躍動感,就像是精靈的耳朵般輕輕晃動著,既輕靈又可愛。
花帆扭捏地左搖右晃,得意地說:「嘻嘻,誰叫梢你要發呆,被我反轉攻勢了吧……我體力也有變、變好吧~」
「嗯。」
糟糕,下意識就將人放進來了,而且回想起早上的情形,她發現自己好像聽得懂對方的言下之意,梢僵硬地同手同腳接過衣服,就看到對方左手無名指也套著一枚宛如情侶對戒,一模一樣的戒指。
「還沒清醒嗎?真難得呢,梢前輩我給你整理頭髮吧~」
花帆給梢如瀑般的長髮塗抹保養,小心翼翼地將髮絲一縷一縷地梳開。
「我啊,真的好喜歡梢前輩的頭髮,又滑順又美麗喔,真羨慕~」
聽著對方嘰嘰喳喳地坦率訴說著對梢頭髮的熱愛,有些害羞但輕柔的手法觸碰著又很舒服,像是在聽著ASMR般讓人平靜。
「好了~梢前輩還是好看,哪哪都好看好看,不愧是我的梢前輩嗯嗯嗯。」隨著花帆的話結束,她以往只綁低馬尾的頭髮攏到側邊,捲曲成球的髮邊別上一朵手工編織的山茶花髮飾。
「啊前輩衣服還沒換掉,沒關係我等等再綁一次~」
新鮮,那是一種新鮮的感覺,好像被人穩穩地放在心上的踏實感。
「……嗯謝謝。」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飄浮不定的,直到現在才有腳踏實地的現實感。
冷靜下來,梢忽地清醒,糟糕,自家母親不但自己當人妻出軌,出軌對象還是人妻。就像慈曾經罵她的那樣:「女狐,玩弄人心的渣女,最差勁了!」
啊這難道是遺傳,咦慈哪時候說過了?
梢母親:這不孝女,風評被害。
慈(一年級):?
慈(二年級):是我說的啦。
6. 青春的輪廓
天使さん叫什麼來著?
梢剛想稱呼對方,發現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察覺到周圍也盡是陌生的環境。
「天使さん,請問你的名字是?」
「唉~真是的,梢前輩睡迷糊了吧?啊還是──」花帆貌似想到什麼,撓了撓臉頰,「我是花帆啊,日……啊,現在是乙宗花帆喔,有時候還是改不過來呢嘿嘿。」
乙宗?
「難、難道我們是姐妹嘛?」
「對啊,從高中、大學,到出社會一直在一起的青梅青梅關係,還是異父異母親姐妹喔~」
晴天霹靂,人妻還是親姐妹,簡直是亂倫背德。
這到底是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花帆的話語敲響乙宗梢整體人格的喪鐘。
「嗯嗯這種劇情……決定了,先當作題材參考吧。」
花帆繞到前方,猛地湊到梢面前,捧著她的臉頰跟她對視。
「醒了嗎?連自己妻子都忘記了,真是的~梢前輩太勞累的時候會有點脫線呢,雖然這樣也很可愛喔♥」
心臟驟停、血壓升高、意識模糊、冷汗直流。
瞳孔地震,資訊量太多了,梢混亂得不得了,混亂混亂的盡頭,她進入了無的境界。
首先,她得先釐清一件事情,梢將軍扳正背脊正座,「花帆さん,在下有件事情懇請賜教。」
「是?梢大人您言重了。」好久不見的敬稱,花帆軍師以梳子做扇輕晃風度翩翩,「如在下所知,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現年為何?」
「稟告大人,現年剛邁入正月,乃令和16(2034)年是也。」
果然如此嗎?梢望向遠方,原來如此,雖然這麼形容有點誇張,但就像流星一樣難得一見卻可以接受,原來真的不是令和5年(2023)年正月。
「您方才所訴,你我的現在相連,乃妻妻是也。吾可有聽錯?」梢轉動拔下無名指的戒指,觀察內側刻印的Kozue、Kaho,心中反而升起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並無。妻君為何如此詢問?」
要和離嗎?不,花帆是絕對不會接受的,花帆兔入戲已深,她決定撐腰,以動物界最常使用的增加體型以嚇阻對手,擺起防禦架式蓄勢待發,儘管體型很小很小絲毫沒有嚇阻力道,但這種事她肯定會堅決反對。
「善。」梢把戒指套回去,「乙宗花帆さん,我、我這麼說可能有些離奇,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請你務必……更正,我希望你相信我。」
梢正座的身子也讓花帆找了個位子正座,兩兩相對注視著。
不一樣,這不是她熟悉的梢。花帆注意到梢的眼神帶了點陌生、戒備以及一絲絲的愁苦,雖然情緒變動很小,但花帆知道真相永遠只有一個,輕易地就能看穿其中掩蓋的哀傷與悲嘆。
再仔細一瞧她似乎在哪裡,曾經瞧過這個眼神。
「實際上,我、我可能不是你所認識的乙宗梢。」
「唉?」
「請容我鄭重自我介紹,我是蓮之空女學院第102期一年級,乙宗梢,請多多指教。」
「嗨,我是蓮之空女學院第103期日野下花帆,也請你多多指教!」
你看我、我看你的,唐突自我介紹。
我們是什麼關係?啊原來還是前輩與後輩的關係。
啊對了,「唉唉唉唉唉──!」花帆想起來了,梢跟綴理冷戰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神情,花帆意會到了什麼,於是花帆兔一躍而起,蹦跳捉住梢的手腕。
「咦?」
跑起來,兩人奔跑的道路是青春的輪廓,兩人共通經歷才擁有屬於現在的軌跡。
無法預料的一天,就像她人一樣。真要形容的話,花帆就像是雲霄飛車吧。
緩速上升、急下降,旋轉跳躍閉著眼,心跳指數怦怦上升。
「是合法的,梢前輩,我們是合法結婚!」
把結婚證書拍在桌面上,乙宗花帆只有這個絕不妥協!
7. Sugar Melt
乙宗梢,生理年齡27歲,心理年齡返回16歲,社會人的身體、高中生的心靈。
換句話說,梢推測自己可能失憶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失去這11年之間的記憶。
「花、花帆さん你相信嗎?」
「我相信,但梢ちゃん你得承認我們是合法妻妻關係。」
為了區分失憶前後,花帆稍微轉個稱呼,梢突然從年上變年下,感覺很新鮮。但不能妥協,好不容易才讓她告白,讓她求婚跟她結婚,就算失憶也不可以否認如今的一切唷。
「是的,既然是事實,我不會否認。」
下意識的,她也抗拒跟花帆是毫無關聯這種現實,不如說絕對不會接受。
盯著叫號燈一點一點向未來邁進,偶爾又停滯,甚至往過去跳號。但是人生是不可能這樣子跳來跳去的,也不可能永遠留在原地等待對方,許下這種連神明都會嘲笑的願望毫無意義。
轉移視線,梢盤點目前得到的資訊:
現任妻子原名日野下花帆,現在為乙宗花帆,是一名奇幻兒童文學家,也是兒童繪本作家。
書寫風靡全球暢銷作《眩耀の萬華さん》,講述的是發生在一個名為鏡界(Reflection in the mirror)的劍與魔法異世界,主角是不會開花、夢想是綻放的野生毛茛與最敬愛的師父世界樹山茶,兩人在不完美的世界追求閃耀,努力讓朵朵鮮花,繁盛成束的故事。
另外小說中的插畫,以奇特的線條,智慧的眼神,生草的嘴角,自成文明,於是因此出了許多外傳繪本,如《慈黨幼兒園》、《村野植物園》、《日野下花園》等系列作深受大朋友、小朋友喜愛。
不愧是我的花帆さん,放下書架的兒童繪本《乙宗動物園》系列之一《派對動物》。梢想,大概是這種高度創造性的職業背景才能接受「失憶」如此離譜的「設定」吧。
經歷一早的忙亂,梢與花帆現在正在西木野綜合病院金澤分院等待看甜甜圈儀器的檢查報告,幸好動用點關係可以請到腦神經權威幫忙。
不知道該聊什麼,一陣靜默。
「花帆さん很熟練呢。」梢率先打破沉默,「看病的事情如果不是你處理,我還在醫院暈頭轉向。」
「嗯,畢竟以前常常進醫院。」花帆放下手中確認的單據,就見到梢蹙緊的眉頭,她輕點了上去。
雖然只有一點點,花帆也沒錯過梢被嚇得後退閃避的短短一瞬,繼續上手撫平那道痕跡,「沒事,跟梢前輩一起鍛鍊之後就很少生病……我們每天一起晨練唷。」
「很辛苦吧?」
「晨練很辛苦,但是發過誓了,我會努力跟上梢前輩,晨練不會遲到偷懶……我會支持著梢前輩,因為梢前輩也是一直支持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我想要支持著梢前輩,讓梢前輩覺得身邊一直有日野下花帆就好了。所以,如果是跟梢前輩一起的話──」
隨著花帆的話語徜徉著回憶,可惜她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但從花帆苦惱的又輕快的語氣聽起來,那一定很好的回憶,既痛苦又快樂,大概是像粗砂糖那般,在口腔內滾動是粗糙不適卻又純粹甜蜜,餘韻無窮的快樂時光。
這樣的我,一無所有的我,能夠擁有嗎?值得擁有嗎?
8. 衝鋒隊員自爆花帆ちゃん
「那麼你有什麼問題嗎?」
身披白袍、老態龍鍾的先生,留著沒幾個頭毛的平頭,敞開雙臂在冬日暖陽的照射下露出神父般和藹可親的笑容。
「嗚嗚嗚……神明大人,我有罪。」
「哇,梢ちゃん!」花帆連忙衝過去,「我是她妻子,我的梢前輩她、她可能是跌倒撞傷腦袋,結果今早起來失憶了,只記得高中時代以前的事情。」
「咦,這不是漫畫才有的劇情,失憶是那麼難受的事情嘛……喔對了,你是第二個在我面前這樣的人了,記得十幾年前有個金髮高中生也這樣。」醫生轉向一旁的頗有威嚴可靠的護理師,「接下來要幹啥來著?」
「已經照過MRI(磁振造影檢查)、理學檢查……接下來要看報告。」
「對對對,差點忘記……啊!」醫生敲了敲掌心,但看了看報告,轉身,眉頭一皺發現案情並不單純,花帆縮在梢後面都快哭了出來,「梢ち、ゃん……很、很嚴重嗎?」
老醫生連忙收拾東西離開,「時間到了,我要準時下班。」
跌倒。
與此同時,從另一間房間進來一名紅髮的年輕醫生。
「我看過報告了,除了撞傷腦袋還有發生什麼事情嗎?我看檢查報告,應該還有別的症狀。」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紅髮醫生尖銳的眼神投射過來,彷彿在說最好從實招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梢正座擋在花帆前面,免得被對方吊梢眼顯得較為凶惡的眼神嚇到。
花帆努力搜刮她的小腦袋,將能想到的都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是、是有的……」花帆縮在梢背後,不知道是怕的還是羞的,「昨晚有做、做……難得可以在上面,然後梢前輩不曉得為什麼最後有流鼻血……」
「啊~所以才有鼻腔出血的情況。」紅髮醫生放開捲弄得髮絲,雖然花帆沒講完但她知道了連忙在電腦上輸入診斷的狀況,「是不是還沒結束就暈倒了?」
「是、是的,您怎麼知道!」
短短幾句之間,花帆對於中途過來的醫生升起絕對的信任感,同時加重了一臉問號的梢深深的危機感,她有預感她的失憶一定是十分可怕的緣由,並且真的是比失憶更離譜毫無道理的「設定」。
「不是大問題。只是撞到頭後,劇烈運動造成血流不暢,凝結血塊阻塞壓迫神經的暫時性失憶,吃個藥等瘀血排出再觀察看看。」
「太好了,可以治療就好……我還想難得可以把梢前輩做暈過去,嘿嘿~」
「如果可以就帶她回憶你們日常的點點滴滴,有助於記憶恢復。下次回診的時期是……」
經歷一段詳細問診,幸好梢不是什麼大問題。「謝謝您,西木野醫生!」花帆用力地握緊醫生的手上下晃動以及大迴旋拍手,她們真是太幸運了,遇到非常專業且精準問診的好醫生。
「不、不用客氣。這沒什麼──」
常常遇到病人的感激,西木野醫生還是不習慣被人誇讚,只是羞恥地偏過視線看著對方的手,說真的她被握緊的手嚇到一陣激靈,轉向梢說:「妻妻生活只是出點問題也不是大問題,你的妻子手這麼冷,要多牽牽知道嗎?」
回過神來,「是。」梢下意識聽從醫生的話牽著花帆的手去領藥,花帆清點著藥袋,「咦,這袋藥是不是搞錯了,怎麼是治腎虛的。藥師さん~」
「沒有錯喔,西木野醫生就是這樣開藥的,你看,功效也有補血、增加血液循環,加速瘀血排出,總之對您太太補身體大有助益唷。」
梢呆立原地卻像是失去夢想、失去希望,內心死去只剩形骸,死因是社會性死亡,她從花帆自爆中遭到醫生、護理師以及藥師們憐憫的眼光,彷彿在說著,沒想到看起來挺健康的一人卻是個內在被掏空的戰五渣。
「西木野醫生真是好人!」
梢僵硬地扭頭,「花帆さん,我們看的是哪一科醫生來著?」
花帆燦笑,「是腦神經外科唷!」
你確定不是看婦科?
「啊,梢ちゃん又忘記了嗎?」你這迷糊的孩子,花帆那表情如此控訴著,緊張地把梢壓在座位上連忙去旁邊端茶倒水,「乖、先吃藥吧!」
9. 殘陽
忙碌一整天,踏著夕陽的餘暉回家。
又大又亮的太陽掛在天空並不刺眼,就像眼前這人的秀髮般既燦爛又柔軟,沾著樹葉一抖一抖地十分可愛。
「花帆さん,頭上沾到東西囉。」
「唉哪裡哪裡?梢ちゃん,幫我拿下來吧!」
我來嗎?
果然不行嗎?看到對方遲疑,花帆像是放棄了般垂下肩膀,自己抖抖腦袋瓜、用手拍拍,但都不太順利。
「取下來了嗎?」
「還在喔。」放開交握的雙手,梢幫花帆取下那片樹葉,縮短距離的一瞬,鼻尖就傳來好聞的、香甜的金木樨味道。
梢不討厭這樣,明明是成年人卻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天真爛漫,或許也可以說喜歡花帆這樣,像是孩子的地方,與人特別、特別的親近。
「……如果是平常的話,梢前輩二話不說就幫我取下。」
只是,總是帶著笑容,給人活力的女孩怎麼現在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樹葉隨著風吹散了,不知道此後落在何方。
10. 你我相連的故事,只留下我一人
沉默,氣氛有些怪異。
兩人一前一後返回了家,花帆熟練地開門放鞋,摸黑找著開關,梢只能拘謹地呆立原地,注視花帆像是害怕般縮著身子找著開關。
這孩子怕黑。
「我來吧。」不是很清楚目標在哪裡,或許是身體記憶,順著直覺梢很快就找到了光。
噹地房子被照得黃澄澄的,有了一點家的溫度也有一點家的溫暖,但她深知這個溫暖並不屬於她,這是她偷來的時光,她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就像被天使開了一個玩笑,將16歲的她塞進包裹隨手一扔落在花帆面前。
她們沒有共通的語言、共同的歷史、共通的回憶,僅僅只有軀體存在罷了。
梢斂首低眉,就看到花帆緊緊抓住膝蓋的裙角,她在顫抖,可是她知道她沒有資格安慰對方,可以安慰花帆的肯定是「未來」的她,而不是「過去」的她,這個一無所知、一無所有的她,有什麼顏面站在花帆面前呢?
「對不──」
「梢ちゃん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你會道歉,不需要每次都把錯扛在自己身上!」
「……不是這、樣……」
「是我對不起你,梢前輩。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貪吃,踩到豆子害你跌倒撞到頭,是我的錯……」
「花帆さん,沒事的,我只是忘記而已。」
「可是你的遺忘是我的錯……」抿著嘴角,花帆放開拳頭,搓揉著眼睛,那眼睛紅紅的,像隻小兔子一樣,「對不起,我好像太激動了……真的、真的不需要把錯自己扛著……」
「西木野醫生說要帶你熟悉環境,幫助恢復記憶,我、我先帶你看看家裡吧!」
「……好。」
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時候,梢就會厭惡自己、厭惡自己的笨拙,深陷其中難以言喻的笨拙。
如往常習慣牽手,但觸碰到的另一隻手像是觸電般退縮,花帆有些受傷但也不勉強,她知道的,種種跡象都顯示現在的,不是她熟悉的、她的梢。
「抱歉,我不太習慣跟人過於親近。」
「沒、沒事,沒想到梢ちゃん不擅長跟人親近,第一次知道呢~」
放手,撐起輕快的聲音、沉重的腳步,花帆沿著走廊先去客廳,客廳的大落地窗可以看到小型花園,小小的花圃種著五顏六色的花朵,紅的、橙的、粉的、白的,好好地按照時令,就算是冬天也有適宜的花朵,四季都有不同鮮花綻放。
花帆介紹著家中的擺飾,都是梢挑選的,然後讓花帆可以擺上不同的鮮花,每天都有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祈願、不同的希望,以及兩人共同經營的未來。
從現在逐漸細數到過去,直到停在一個房間前面,「這裡面是我們至今為止努力的成果。我們是在高中認識的,蓮之空女學院學園偶像俱樂部。」
「我是102期,記得你是103期。」
「嗯我們一起組成了Cerise Bouquet,也發誓了永遠都要一起當Cerise Bouquet!」花帆搭在門上面的手停了下來,「是呢,回想起來就像是昨天的事情,那時候真的好高興啊,跟現在綻放的是不同的快樂,但幸、幸福……肯定是同等重量的。」
不安。明明是不想要哭的,可是她無法欺騙自己,摀著發疼的胸口,只要回想起點點滴滴,生活中全都是梢的痕跡,無法割捨也無法遺忘。
從高中開始,梢引領一心一意逃避現實,一意孤行打算轉學的她,帶著她……帶著我進入學園偶像俱樂部,走向廣闊的世界,將我的世界從小小的窗戶、高高的牆壁,無限的、不斷不斷向上延伸擴展開了。
認清自己,認清真實的心意,不是想要逃離束縛的牢籠,而是綻放,讓自己、讓大家,更重要的是讓最喜歡的梢前輩實現夢想,綻放笑容。
春風中飄舞的櫻花色
夏空吶喊的湛藍
暮秋燃燒的緋紅
冬季的銀裝素裹
明明那些回憶,春夏秋冬,每一分每一秒,就算是一段空白,只要待在一起通通都化作彼此的寶物,可是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擁有了。
曾經近在咫尺的溫暖如今消失無蹤,只剩下相同的人,平行從未相交的記憶。
教科書找不到解答回應,如果我們沒有相遇,無法相遇,不曾相遇。
一年四季的金澤如往常那般下雨了,滴滴答答落在了地面上。
花帆沒有這個覺悟承認這份絕望,她發現,最痛苦的便是──你的世界沒有我。
11. 約定的舞會
真不可思議啊。
人與人之間情感不能共通,可是從花帆繪聲繪影的描述中,就像是她也經歷過那般時光。
明明沒有那些回憶,可是光是聽花帆的訴說,就能跟著她一同快樂、一同悲傷、一同喜悅、一同不甘。
儘管梢已經遺忘了,但就算記憶不在,然而她想一切肯定不是徒勞無功。
「花帆さん你跟我在一起,過得幸福嗎?」
現在她們不需要知道門後的過去,梢只想知道現在的她與她們。
梢搭上花帆的手背,那手意外地小小的,她輕易地就能將之包覆取暖。
「嗯,我幸福喔。」這是必然的解答,花帆毫不猶豫,「跟梢前輩在一起,很幸福喔。」
「那、你、花帆さん。」梢握緊花帆的掌心,「這麼說有點失禮,但你願意和我,重新創造新回憶嗎?」
「重新、創造嗎?」
拇指擦拭著花帆默默從眼眶溢出的淚水,紅紅的眼睛就是一隻惹人疼愛的小兔子。
「是的。儘管我只是不中用、愛鑽牛角尖、也不聽人勸,還一點都不成熟的前輩,這樣的我、一無所有的我──」
這時候的神情,過去的跟現在的梢重疊在一起。
「請不要這麼說,我的梢前輩是世上最強的!」
啊還是平常的梢前輩。
也對。就算梢前輩忘記了一切,她本質上仍然是原本那個溫柔的、優雅的、無所不能的梢前輩,偶爾會陷入苦惱、習慣獨自煩惱、也會有點迷糊,但這些都是她給予她惹人憐愛的日常。
對啊,我們沒有相遇,無法相遇,花帆想通了,那就用我們的方式向前奔跑,不是因為事情本身,而是一起經歷的人,那些點點滴滴所累積匯聚相交的回憶。
「我發誓過了,我會努力成為支持梢前輩的存在,讓梢前輩覺得,我不是一無所有,覺得一無所有的時候可以想到有我、有花帆在,真是太好了。我會成為這樣的存在,因為梢前輩就在這裡!」
因為有你才有現在的我,和你一起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就算在黑夜中,也可以持續努力前進。
「嗯……我有感覺,你肯定早就是可以支持我的存在了花帆さん。」
十指交扣,緊得讓人發疼,溫暖得讓人羞澀。
想鬆手又怕看到花帆失望的眼神,對視間,花帆放手了。
「花帆さん?」
花帆搖搖頭,「沒事的。」愛她就是要好好放手。
「……抱歉,我是有點慢熱的人。」
緊握的溫暖放手,乾脆的放手,梢搓揉著期待留下些許餘溫。
「真的沒事的,梢前輩害羞的樣子很少見,很青澀也很可愛喔♥」
「請別取笑我了,哪、哪裡有可愛……總、總而言之,我會努力想起來我們那些回憶。」
花帆擦乾眼淚,「嗯請不要讓我等太久,兔子太孤單可是會哭出來的!」
「好的……啊,花帆さん?」
猛地花帆撲了過來,抱緊處理又說:「嗯不行不行,我還是覺得孤單了,讓你早點習慣吧……如果我忘記梢前輩,你這樣緊緊地抱過來我肯定會既羞恥又高興的,唯有這點要記住喔!」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嗯。」
12. 難不成我們是天才
按下電鈴許久都沒回應,於是撞開大門,慈看著摟摟抱抱的兩人收到傷害10 point。
於是推出瑠璃乃,居家旅行,放閃盾牌。
「梢~花帆~打擾惹~」
「打擾了,我跟綴理前輩一起挑了慰問品。」沙耶香追著綴理,把兩人鞋子擺好進門。
眉頭一皺,慈避免皺紋連忙壓平,發現案情並不單純。
「看起來沒事吧?」聽說梢像老奶奶一樣跌倒失憶了,把大家都嚇一跳。
慈連忙聚眾探病,但這小倆口竟然在光天化日、月黑風高之時,秀恩愛摟摟抱抱這樣又那樣、那樣又這樣。她想,啊就是那個吧,失去記憶也仍然實行內心的慾望吧。
「失憶還是可以摟摟抱抱吧?」
「原來如此,不愧是綴理前輩。」
被眾人看去還是有些羞恥,梢不敢過於用力將花帆推開。
「大家來了啊~歡迎歡迎!」
她只能羞恥地在花帆主動離開後,跟著花帆忙進忙出端茶倒水。
13. 奇蹟的舞會
「場景重現?」大家異口同聲。
慈肩上披上毛衣,戴起墨鏡隨手拿著雜誌,捲起當劇本。
「是的,失憶套路就是再嘗試一次相同場景。」名導演慈,爆誕,「主角們嘗試相同情境都失敗,然後接受現實之後,意外又因為另一個事件恢復記憶。」
梢連忙吐槽,「所以場景重現有什麼意義嘛!」
「只是想看你跌倒出糗的樣子吧?」慈歪了歪頭,「拍下來每年忘年會不停反覆地愉悅欣賞吧?吶~」
「慈,你這人……」怒極反笑,梢露出了微笑,「看來,慈等等我們私下
好 好
談 談吧?」
「咦!」被那和善的笑容注視著,慈手背手心腳底板,連同背脊泛出冷汗,不管哪裡哪裡都涼颼颼地發寒,溢出悲鳴,連忙對瑠璃乃抱緊處理,「這梢真的有失憶嗎?」
「你說呢?」
揉著太陽穴,太好了至少在這裡,好友還是熟悉的人一點都沒變──多麼讓人渦輪增壓,壓力徒增。
花帆舉手,「我要做!」
「花帆さん?」
「梢ちゃん,雖然做了可能是毫無意義,但還是要嘗試,如果沒有嘗試就放棄,我一定會後悔當初沒有努力的自己!」花帆戳戳手指,那羞澀的小眼神戳中的永遠都是梢的心,「當然還是以梢ち、ゃん的意願為主……」
花帆眼中燃燒的決心,感動了梢,大概、或許、應該、可能。
「我明白了,花帆さん。」
獲得當事人同意,慈要開始她的導演生涯了。
「慾望溢出來囉,總之雙方同意,那就……唉唉唉道具別吃掉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首先是綴理,晚餐時間大家匆匆忙忙來訪,說實在餓了於是開始吃豆子,而瑠璃乃也隨著潮流,吃節分的豆子道具。
「綴理前輩吃東西也很可愛喔!」唯一正常人,村野沙耶香REC中。
「喂喂──啊!」
慈衝過去阻止,結果絆腳,先是瑠璃乃、沙耶香,再來是綴理,眾人如同多米諾骨牌倒成一團,豆子也飛了出去,天女散花。
「大家沒事吧!」
猛地站起來,花帆追著起身踩到豆子重心不穩。
「花帆さん!」
碰地一聲,一個兩個雙雙倒地,花帆沒受到傷害,又得到了梢牌墊背。
「唔──」戲劇性的,梢又再度後腦著地,空地與地板相觸發出巨響。
「梢ちゃん,沒、沒事吧!」花帆把人架起來,本來後腦受傷的包遭受二次打擊,發炎紅腫,「對不起,還是不要嘗試場景重現了……梢ちゃん,如果你因此出事、我、我的梢前輩……嗚……」
梢摀著腦袋,嗡嗡作響、眼冒金星。
「……花、花帆……我沒事……」
「梢哪裡痛?別死啊!」慈說。
綴理接著說,「頭痛、肚子痛、喉嚨痛、更年期?」
「說過幾次了,我才16歲。」梢揉了揉太陽穴,「慈跟綴理你們兩位少講兩句相聲,我就不會頭痛了。」
咦,是哪時候說過的?
14. 我也會施展魔法唷
──梢前輩,難道不能夠施展連魔鬼都能幸福的魔法嘛?
或許是那時,善良的她許下連神明都會嘲笑的願望。
回想起一切,梢半夜驚醒,記憶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終至清醒。
心臟驟停、血壓升高、意識模糊、冷汗直流。梢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平復亢奮的神經。
「嗯……梢ち、ゃん?」起身驚動了花帆,她輕輕扯著梢的衣角,「一起睡,還是不習慣、睡、睡不著嗎?我去客廳吧……」
迷迷糊糊的,搖搖晃晃到處蠕動。花帆想起床,身體卻沉得不得了,捲著棉被翻滾翻滾,期待可以夢遊順利滾出房間。
「唉小心。」差點就讓花帆跌下床,梢壓上去把人擺回原位。
不小心又對花帆看得入迷了,可可愛愛的行為、可可愛愛的外表,連內心都是可可愛愛的樣貌,每一天都是表裡如一惹人憐愛的甜美樣貌。
嬌弱的身材、瘦小的體型,軟呼呼的嗓音,卻蘊藏著強大的內心與勇氣。
「梢、ちゃん……?」
嘴角傳來一股潮濕溫熱的氣息,花帆正要說話,就闖入了一名不速之客在她口腔肆意搗亂,呼吸急促、心跳指數上升。
「嗯~不、不可以……」
清醒,人間清醒,花帆醒得不能再醒了。
「補上晚安吻呵呵,今晚是我先親到花帆呢♥」
「梢、梢前輩?」
月照下泛著柔和的光芒,溫柔的眼神就像是女神一樣,放在嘴邊指尖擋住調皮得逞的笑容,是她熟悉的梢。
「是我。」
「梢、梢前輩?……梢、梢嘩──嗚哇哇啊啊──!」
小兔子毫不猶豫撲進張開的胸懷,那就是她的安全港。
僅僅只是認識到這個現實,胸中便湧起了十足的暖意與溫柔。
熱流自然地蓄滿眼眶,「對、對不起我、我沒事,就是太高興了!」
「我才是……很抱歉,讓你感到不安了。」
緩緩落下的一滴一滴眼淚,代表的絕對並非我沒事。
「我回來了。」
將人擁入懷中,啜泣的、哭紅的雙眼,由下往上看的小眼神,特別惹人疼惜,擦拭掉的淚水帶著點苦澀、帶了點鹹。
曾經發生的過去像是殘陽下的陰影朦朧看不清楚,望向那道光伸手卻遙不可及。
真的要賦予一個名字,不過就是徒增煩惱,於是存放於記憶的角落,假裝不存在,然而這個過去切切實實化為支撐她心靈的支柱。
如今迷霧被撥開了,撥雲見日那一刻,她明白了──
我會失憶只記得16歲以前的原因,失去記憶一定是有理由的。她想,可能就是在那段黯淡無光的日子可以遇見她的燦爛──綻放而不人云亦云,綻放而不隨波逐流,綻放只屬於自己,獨特的花朵,給連笑容都失去的她施加充滿元氣的魔法。
就算不甘心失敗了很痛苦,也絕對不會後悔努力過。
無止盡的努力下去也不用害怕孤身一人,因為有人能夠支持她、站在她身邊,牽著手一起努力,回望腳步也持續前進。
謝謝你,施展讓鬼也能嶄露笑容的魔法。
後日談1. 梢前輩,27歲
恢復記憶後,梢清點大家帶來的慰問品,還有雙方老家聽到她失憶而寄來的禮品。
一個一個都有著補腎的共通特質,她決定打通電話給慈。
「這是什麼?」
「補藥,給你補身體的。
花帆ちゃん是兔子嘛,性慾重。」鏡頭另一邊的慈露出了跟醫護人員同款的憐憫目光,「聽說你失憶是因為天天做,被做到暈倒才失去記憶的,這也是沒辦法嘛?就算強壯如梢~前~輩~天天做也會腎虛,給你補補腎嗯嗯嗯。」
在梢爆炸之前,慈率先把電話掛掉了。
後日談2. 梢ちゃん,16歲
一如既往地讓人渦輪增壓,壓力加倍。
「嗚、嗚嗚……梢別死啊,慈ちゃん好傷心!」
「嗚嗚……綴綴ちゃん也好傷心~」
吵吵鬧鬧的,還沒醒來,比起衝鼻的保健室消毒水味,撲面而來的是浮誇演技的氣息,微微睜開眼從沉重的眼皮縫隙中只能看到兩位好友,一滴眼淚都沒有的假哭。
「我只是腿受傷,梢你竟然要離我們而去了嗚嗚嗚……你不是魔鬼嗎?快從地獄爬出來,要不然我和綴理會完蛋的,沒有你我的考試會掛科,綴理的文科會零分。」慈率先訴說她的願望,「……沒有梢,慈ちゃん我會直播到忘記時間,早上肯定會遲到的!」
「……沒有梢,綴綴ちゃん我肯定會忘記起床、忘記換衣服、忘記帶書包,但不會忘記帶傘,耶~」
「綴理,只剩我們互相扶持了。」
「這樣……梢在天上肯定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夕陽西下,擦乾眼淚,綴理與慈手牽手互相扶持,向前邁進,這就是蓮之空女學院學園偶像俱樂部的故事。
完。
全劇終。
THE END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們啊!」
本不想理的沒想到這兩人越來越誇張,梢掙脫了沉重的睡意醒來。
「復活了,綠魔鬼復活了!」
「耶梢,復活~太好了~魔鬼,萬歲!」
「你們兩個……真的是、一直一直是……」
一如既往地讓人渦輪增壓,神經突突跳,梢搓揉著太陽穴平復過大的情緒波動。
「梢!」
「梢~」
慈衝過去熊抱,綴理也跟著一起抱緊緊。
「等等你們兩位──」
「太好了,太好了……你醒過來了,聽到你在準備舞台道具的時候昏倒,把大家都嚇死了……還好你沒事……如果你出事了……我肯定會嘲笑你嗚……」慈轉過身,抬頭是為了讓眼淚不要落下,「哼,你給我照顧好身體啦!」
「梢總是一個人背負什麼。」綴理不安地玩弄著手套,「我也、我也可以幫忙。」
「慈、綴理你們……可是我們不是早就簽訂了協議……」
不安與扭捏難得出現在兩位好友身上,但她們早就協議要分道揚鑣了,事到如今……
「協議什麼的跟校規一樣,就是用來鑽漏洞的!」
慈拿出那時候簽訂的契約,跟綴理研究一番,她們得到的結果就是──
「只是在舉辦live的想法上不互相干涉、不一起表演而已。梢每次都是這樣,總是自己埋頭苦幹,我也是很不甘心、不甘心啊,但說這個也於事無補……總之沒事,偶爾也把事情交給我們吧,準備舞台什麼的交給最有審美眼光的慈ちゃん吧!」慈眨眼伸手,「相對的,請借我寒假作業。」
「作業才是你的目的吧?寒假過後離二年級越來越近了,以後要自己寫作業,下不為例喔。」
「啊~沒關係啦,未來的事情就交給未來的慈ちゃん!」
「高高掛的東西就交給綴綴ちゃん吧~」綴理學著慈,肚子咕嚕咕嚕響,「啊肚子餓了……我的世界只剩下泡麵跟零食……」
「好好好要便當是吧。」
「慈ちゃん也可以分便當給你唷~」
「哇萬歲~綴綴ちゃん幸福,人美心善的慈ちゃん~人美心善的梢ちゃん~」
也是,本來就不是那麼遵守所謂的傳統與規矩的人,偶爾放任一下也不會怎樣吧?
「……那就,慈你幫我聽聽新曲,綴理我想了一組新編動作,你幫忙試跳一段吧。」
梢望向窗外,夕陽又大又圓懸在天空上,燦爛卻不刺眼,輕柔地捧入掌心,碰不著卻實實在在存在著,夕陽的餘暉是溫柔,勾起嘴角一絲柔和的笑意。
「可愛的梢ちゃん終於在慈ちゃん與綴綴ちゃん的努力下,露出久違的笑容,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啪擦地照相機聲音吸引梢的注意力,就見鏡頭另一端的慈露出狡黠的笑,「真難得呢,心情很好。」
「那麼明顯?」
梢歪了歪頭,發現嘴角不知不覺上揚。
「也還好吧。」
「梢雖然喜歡隱藏情緒,實際上很好懂。」綴理說。
「嗯那麼高興總不會是痛得扯動嘴角顏面神經失調吧?」隨著慈的調侃,綴理又接著說,「頭痛、肚子痛、喉嚨痛、更年期?」
「我只有16歲,你們少講兩句我就不頭痛了。」梢揉了揉太陽穴,「……我只是做了個好夢吧?」
「安詳的睡著。」綴理說,「我很明白喔,狀態好一秒鐘就睡著確實可以做好夢。」
「綴理你那是昏倒啦。」慈說,「梢在夢中也是笑著。夢到什麼呢?」
「不記得,詳細的內容忘記了。真要說的話──」
具體是什麼記不清了,但胸口殘留的溫暖絕對不是虛假。梢她唯一記得抱在懷中的溫暖,也像是夕陽餘暉那般既燦爛又溫暖,「可愛的,蘿蔔色兔兔さん吧,吶?」
後日談3. 水彩世界
命運之人,將你我(Cerise Bouquet)的現在相連。
「咦咦咦──救命,有怪物追我……唉,不是怪物啊?嗚放心下來就腿軟了……」
這就是這樣的故事。
「受傷了嗎?我帶你去保健室,忍耐一下喔。」
體重很輕,小小一隻輕易就讓之騰空飛翔。
擁入懷裡十分溫暖,她最終遇到了獨屬於我的太陽色兔子さん,對這樣一無所有、賭上一切的我,堅定地來到了自暴自棄的我的身邊。
謝謝你,我的英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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