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密談。
什麼嘛，聽希的話一點好處都沒有。
煩躁、煩躁，異常煩躁。矢澤にこ確認過眼神，是欺騙、是玩弄，希根本是渣那啥女……對，渣女！
細細瞇著眼，にこ盯著對面那盤土黃偏咖啡、布滿青綠蔬菜豐富色澤咖哩豬排飯蒸騰著美味的熱氣，忍不住擠爆蕃茄醬澆得豬排飯鮮血淋淋……真可怕嗯。
她的好同事、她的好夥伴喔，看看她做的好事。にこ撐起嘴角的笑不是笑，額頭都爆出了青筋，喉頭一緊、語氣和緩心浮氣躁。
「東條さん，您信眾大德記得我們30分鐘前在做什麼嗎？」
──用占卜決定吧，咱想吃咖哩或豬排飯。這是愚者，只要吃了豬排飯就能跟他一樣開心唷～
「那啥……在資訊部你的辦公桌吧──」
希歪了歪頭，努力回憶過去的記憶，忽然手作法槌狀敲擊。
「咱摸了にこっち的乾癟癟屁股、にこっち的乾癟癟胸部，以及不同於にこっち，花陽ちゃん觸感良好，絕讚胸部～該不會你忘記了吶？oh my deer果然您老人家，老了就會失憶嘛哇哈哈哈！」
「你性騷擾個屁啦！」
「呃啊──不愧是矢澤大人……咱掛惹……」
にこ將廣告紙捲成一束，咻──希得到一記劈砍，頹喪著身子趴到桌面。
「呸你少來，根本是故意的吧……占卜啦占卜啊。誰老了，我比你年輕一個月。可惡你這金魚，你全呃……總之金魚！」
明知故問才不是為了被狠狠嘲諷一通，根本沒那麼M，にこ並不金魚，塔羅牌擠著臉頰的油墨味歷歷在目。搞得自己真的成了愚者，臉脹得跟碗裡豬排飯差不多紅，番茄醬隨著口沫橫飛噴得對面滿臉都是。
掏手帕擦乾滿臉飛沫，希揮揮手緩和氣氛，「嘛嘛嘛，別生氣……にこっち最近是不是太過煩躁了？我在幫你放鬆。」她隨即交疊雙手至下巴，神情嚴肅。
「還不是你害的，我跟平時一樣，不用你好心。」
「不一樣。」
秒答。
「咱就是知道跟平常不一樣。」
兩人經常破口大罵到處吵架，儘管是にこ單方面被觸怒，常常被希耍得團團轉……不過，實際上都不是什麼大事，最後常常都是一笑置之。兩人下班喝酒還是朋友，吵架初衷根本無關緊要──兩人的交情就是如此。所以にこ被希的嚴肅嚇到了，她怕被看出來……
「にこっち背負很重要的任務，壓力很大所以會煩躁。」
你怎麼知道？差點脫口而出的話，にこ壓住嘴即時咽了回去。明明認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然而每次都不如所願。
「才、才不是──」
這是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她想說，但是不能說。にこに心裡苦，但にこに不能說。
原來如此，希眉頭一皺發現案情並不單純。
「咱只是猜測啦～」她揮揮手像個大媽似地，馬上一臉沒事人樣。
「有什麼事情，咱不會請你主動跟我商量。咱相信你沒問題的、咱會為你祈禱勝利，來、豬排──！」
不過分介入對方隱私，是兩人的默契，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如此。
撓了撓後腦杓，にこ舉雙手投降。果然還是瞞不過希，也是……她一向擅長察言觀色。
「謝謝……只是被交待不擅長的任務而已。」
「沒問題，會順利完成的。雖然にこっち你長得那麼矮，不過咱認為你比咱像個姊姊、是個成熟又責任感很強的大人。」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只是趁機罵我矮。」
「哪有，咱是在稱讚你啦～」
「所以呢？跟你吃咖哩豬排有什麼關係。」
偏題偏好遠，話題終於被にこ拉回一開始的起跑線。
明明是對方說要咖哩與豬排二選一，沒想到卻混在一起，單純遵守規則的自己彷彿被背叛了。
……背叛，隱瞞秘密的自己有資格說嗎？にこ陷入沉思。
「嘖嘖嘖，小孩子才做選擇──」
受咋舌的聲音吸引，視線再度回到希身上。にこ見她一副了然於心的自信握拳。
「無論是豬排還是咖哩，咱全都要。」
「瞧你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你就是想吃咖哩豬排吧你。」
果然就是個欠揍的混蛋。什麼嘛希這臭傢伙……果然跟她吃飯一點好處都沒有。心裡是這麼想，但是多虧希，肩上的負擔也小了許多。
那是一件不擅長的任務，當初接下還沒什麼太大感覺。隨著時限接近、秘密開會次數變多，にこ越發感受到責任與壓力的重大。她突然驚覺自從被上司交待那項任務以來，已經好久沒笑了。
──にこに是大銀河偶像No.1喔，隨時保持笑容是很重要的。來，嘻～
這可不行。她拍了拍臉頰撐起嘴角。身為公司裡面最受歡迎、大銀河偶像No.1部長可不能失去笑容。
「にこ吃完能來我的辦公室嗎？」
耳麥傳來的那聲詢問並不是詢問，只是一聲告知，也是導致にこ一 點 笑
容 都
沒 有的最大理由。
悶騷+色瞇瞇+慌慌張張，眼神死盯著ことり……即將到來的方向，這些是組成與當代格格不入武士精神──園田海未的必要成分。
她那忠誠展現執念的顏藝，彷彿對著電扇反覆橫跳、只差沒喔啦喔啦喊出聲的孩子，追逐著青春尾巴。直讓人疾呼──警察叔叔就是那個人！
實際上，警察叔叔出現了，只是普通溜過身邊填寫巡邏簽到。
心跳心跳，新裝修好的員工餐廳太過明亮富麗堂皇，海未隻身赴會南ことり到來，等待時刻總是對新地區解鎖感到異樣陌生，渾身不自在。
「嗨，這裡有人坐嗎？」
率先傳來一聲詢問──儘管那聲詢問並不是詢問，只是一聲告知，資訊長絢瀨繪里還沒等回應就不客氣的擠到海未對面的位子。
「呀～是絢瀨資訊長跟園田部長！」
資訊長與營業部長，公司三大門面之二在場，多麼閃閃發光心跳加速的情景，使周遭職員們陷入粉紅泡泡散布的悲鳴海洋。
明明是帥氣登場的架式，但繪里被身邊粉粉們的高分貝衝擊差點跌倒，「嗚……」她紅著臉、雙手穩住身子，一腿疊著一腿翹起二郎腿企圖掩飾心虛。
「啊資訊長，不好意思──」海未忍住笑意，站起來鞠躬。
「我知道ことり要跟你這傢伙共進午餐，我只待一會。」
「嗯……我不是這個意思，空間很多，」她從旁邊搬了一張椅子，「您要一起嗎？如果是ことり她肯定不介意。」
「呃？」
那友善的態度，反倒讓繪里不自在地絞起手。
「不、不用了，怎麼會想邀我？」
「聽說您都獨自在辦公室吃飯……我認為我們挺像的。」
海未笑了一笑，輕甩瀏海突然握住繪里的手。
「資訊長……只要是啾派，大家就是異父異母的親人。」
「什？誰跟你像啊，我才不要你這傢伙的同情。」
那彷彿要流淚而閃爍光芒的眼神嚇得繪里連忙甩開海未，「就算我們都是啾派的，誰、誰跟你是親人……你、你你尼是敵人可惡，笨蛋、笨蛋！」
繪里遮著發紅發燙的臉頰，撇過視線。
莫名其妙被亂罵一通，海未歪歪頭不解，不知道敵人認定標準在哪裡。
她對繪里的友好度一直是不錯的。況且對現在她而言，繪里就是茫茫大海的浮木，光是在她對面坐下，確實讓獨自一人等待的緊張感舒緩不少。
「正所謂昨日的敵人是今日的朋友。對了，您陪我練習一下吧？」
一天都還沒過去啊喂。
「你難道是島民嗎？」
「嗯？」
「不，沒事……」搖搖頭，繪里嘆了口氣、雙手抱胸。「要練習什麼？」
「跟ことり吃飯的時候要聊什麼，您可以給個建議嗎？」海未說，「說來慚愧，如果要面對面說話我會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才好……您跟ことり是髮小，應該很懂得這方面的技巧。」
跌倒。
「你搞清楚狀況好不，我們可是敵人喔──」繪里撓了撓後腦杓，交疊雙手放到下巴，「嘖沒辦法，為什麼我得幫你這種事……來，想像一下現在坐在對面的人是ことり。」
「資訊長您是金髮呢……跟ことり的可愛俏皮差太多了。」
「……是講我不可愛嗎，真抱歉啊。」
「您們的可愛在不同的地方，我想……啊我的意思是您池面的成分比較高。」
「嘖總之你把眼睛閉上想像ことり啦。」繪里揮揮手，「來來來想像力就是你的超能力，快想像。」
海未聽從指示閉上眼睛，發揮她的超能力。
「你看過ことり吃飯吧？」繪里說，「慢慢的、小口小口吃飯，宛如慢慢啄食的小鳥，吃得慢慢的，還會因為吃太慢相當不好意思地由下往上的視線看著你，無辜的眼神彷彿在說抱歉。」
ことり輕垂那富有魅力的柔和眼角，歉意也無法遮掩那可愛溫婉的笑容。想像中，海未不笑時偏冷峻的臉龐也不住被牽引而嘴角上揚。
「真可愛……」
「對吧你也懂……可惜你不是ことり，打死！」
繪里拿起桌邊的廣告打卡用立牌，一記毆打把海未從白日夢打醒。
「呃啊！在下輸了……不愧是絢瀨大人──」
「海未ちゃん怎麼了嗎？」ことり正噘著嘴小心翼翼地吹著湯，沒想到海未忽然舉起雙手做出擋頭的怪異姿勢。
海未睜開眼睛，撲面而來濃湯蒸騰的熱氣。
「欸？」
破廉恥。看到ことり吹湯的景象，就想到跟繪里對談時所想像的美好畫面，實在太不知羞恥了。
那時繪里離開得很突然，只是對麥克風低語幾句，立刻起身躲進人群。海未來不及挽留，ことり就接著出現了，彷彿時間算好的一樣。
「沒事……我只是在做想像……呃對，想像練習！」過於緊張，海未音量也不自覺加大。
「為什麼要練習？」ことり匙中的湯已經涼透了，她放下湯匙偏過腦袋瓜。
悶騷+色瞇瞇+慌慌張張，眼神死盯著ことり……吃飯，這些是組成與當代格格不入武士精神──園田海未的必要成分。
她要切腹般幾乎抬不起頭來，「嗚……就是很可愛。」
從此，敗逃武士就這麼誕生了。
接到資訊長的命令時，にこ抬頭就看到ことり正要從旁邊跑過去。她把頭塞進豬排飯裡，扒了一大口飯差點噎死，大力拍拍胸口。
「にこっち吃那麼急幹嘛，又不是小孩子不會有人搶吶～」
希給她遞水，又給她拍拍背。經過的ことり也注意到にこ的異狀，停下腳步接力傳水。
「にこちゃん沒事吧？」
「呼呼謝啦……我沒事。」
「那就好。」ことり又給她遞水，確認她沒事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氣。
「啊……話說上次放假ことり我好像看到にこちゃん去健走？真巧。」
「是是、是嘛，你看錯了吧。啊～にこに想起我還有有急事啦～我走了，諸君自便……」
肩膀抖了一下，にこ狼吞虎嚥，把一大杯水喝光。喉嚨就算只是硬塞水，那吞不下去的感覺並不好受。不過也顧不了那麼多，她似乎不想看圍觀群眾的眼神，低著頭收拾餐具，起身就跑。
「欸等等にこっち──」希來不及制止就眼睜睜看著にこ跑掉。
ことり歪了歪頭，低頭思忖。
「にこちゃん……希ちゃん，最近にこちゃん是不是怪怪的？好像被她刻意避開了。」
直覺。稱不上有什麼證據，本來只是感覺，直到剛剛ことり就確信了──不知道的原因之下，にこ好像躲著ことり。
希也有同感，自從ことり向大家公布自己的身分之後，にこ似乎也不常來營業部一起愉快玩耍了。
希推測或許にこ只是不喜歡富二代，但ことり也不是那種偏見中塑造的富二代形象。
對於相處已久的ことり很失禮，但也能理解。希知道にこ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隨便亂躲人或是發脾氣。
肯定有理由，或許跟にこ現在趕著要去的地方有關係。
「嘛嘛にこっち不是在躲你。ことりちゃん抱歉啊，にこっち最近似乎很忙。」
「是嘛……」
「別想太多……就連卡牌是這麼告訴咱的。」希指尖夾著魔術般變出一張塔羅牌，「……ことりちゃん不是要跟海未ちゃん吃飯飯、飯飯吃嗎？」
「啊對吼(˙8˙)。」
「所以別磨蹭了，快走吧！」希推搡著ことり的背，「希能量注入，欸咦～」
把ことり趕去跟海未聚餐後，希快速把盤子的咖哩豬排解決也追著去了。
高層走廊本來就沒什麼人流，午休時間更是寂靜無聲。
資訊長辦公室跟其他獨立辦公室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兩樣，大張辦公桌、接待外賓的沙發，只是辦公區域似乎跟別間比起來小很多。
希追著にこ的背影消失在資訊長辦公室許久都沒聽到動靜，只好自己潛入了。她本打算被發現的話可以找藉口呼嚨過去，沒想到進來卻沒人。
連理由都不用找也不錯。她隱約可以從某個地方聽到聲音，左顧右盼循著私語窸窣，牆彷彿裂了道縫，裡頭可以看到一抹詭異藍光。
希貼著縫隙附近的牆，果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裡頭傳來，分別是繪里跟にこ的。
「員工旅遊第二天執行……終於要來了。」繪里說。
「是嘛……繪里，綁架ことり那件事，確定要繼續我來執行嘛……上次去探路的時候似乎被ことり發現了。會不會被她察覺我在跟蹤……」
跟蹤？所以才要躲嗎……不過這樣似乎還不夠合理。
「是嘛……真不愧是ことり，果然會被發現……啊啊喔耶，終於還完第三期貸款了！」
「不是佩服的時候吧，你這隻笨金毛……還有好幾期等著你，永不結束的貸款，別高興太早。」にこ說，「……說實在你不怕我對ことり不利。我可是公司叛徒的女兒，你明明知道我那個臭老爸以前涉及掏空公司資金的重嫌。」
「我看得清你啊，我相信你可以不被私情誘惑看清楚該做……」
聲音越來越小了，希貼著牆越來越近。
她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要好的？希聽著兩人的對話，想想也挺合理的，にこ跟繪里算是直屬關係。況且依照にこ常常工作時間跟非工作時間，不論何時都被叫到資訊長或是財務長辦公室，兩人如果經常商量秘密，現在感情會好也不稀奇了。
她如此說服自己，專心聽牆內的聲音。沒想到靠太緊了，沒注意到牆緩緩移動。過到一定臨界值後，牆壁帶著希失去重心往前撲。
「希？」「東條？」
裡面的人同時抬頭，似乎都被嚇到了，桌子跟儀器碰撞，發出巨大聲響。而希也因此察覺正前方有桌子，她及時撐住桌面穩住身子。站穩後，她尷尬地吐舌頭摸摸後腦杓。
「啊にこっち跟資訊長，不是這樣的啦，咱聽到你們在討論什麼好像很開心，咱也很有興……呃，你們在幹嘛？」正想找藉口，她抬頭就看到にこ跟繪里兩人正隔著螢幕面對面在……打電動？
「不、不是，我跟にこ不是在玩動森啦！」
大力揮手否認，繪里把switch扔到抽屜關起來，身子擋住抽屜，一副國中生對母親藏電玩欲蓋彌彰的態度。
原來如此，真相永遠只有一個。希眉頭一皺，發現案情並不單純。
「少來你這傲嬌系，臉上明明就寫著島民。」
待續。
0 意見: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