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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9日 星期六

【海鳥/章三】南小鳥升職記:園田君,要好好努力。.

第三章、無時無刻注視。

 

那視線,是誰的視線?

冷冽寒氣依循背脊紋路直直竄升,猛地抬頭──毫無異狀。

南ことり托腮,心不在焉望向窗外大樓反光玻璃──春風碧綠湖水的鏡面平平靜靜映照出青空白雲,流淌數不清的氣流中,悠閒飄逸。

眨眨眼,大樓在腦中映出粉紫大大小小斑點的視覺暫留,還停留在辦公桌上。

這一日,不知道是否因鳥毛正上頭的燈管壞了?

燈管一端暮日的暗橘、一端刺眼的藍白、中央灰暗忽明忽滅,帶給ことり一種──有人在熱烈注視她的幻覺。

「南さん,修好囉~」

粗啞嗓音輕快地響起,啪地白光穩穩當當灑落頭頂。

「天王寺さん,謝謝。」

笑著揮手告別大腳步出門外,手拿長梯的高大工友。ことり雙手撐頭,心下納悶──她知道,早在燈管壞掉前就有怪異視線存在。

如此疑神疑鬼,肯定不是中二病發作。ことり度過青春洋溢、電波中二時期已經很久了──即使平時會有補水又話嘮的傾向,但還不至於使出水砲、噴射水槍或是低聲吟唱來自地獄最深處碎碎念的破壞死光,還有那濕潤、水光流轉、炯炯有神、無法令人拒絕的蜜色眼瞳也絕不是邪王真眼,能發射億萬兆熱量的死亡射線。

不過說到中二,ことり就會想起附近鄰居──津島家那個自稱惡魔夜羽的孩子。

是墮天使!然後馬上就會那顆丸子頭被吐槽。

……啊,離題了。

可能是計劃書打得頭昏眼花,才會產生錯覺……至少ことり暫時是如此推論的嗯。

 

觸壓眼窩、晃晃腦袋,瀑布般順流直下的亞麻色柔滑秀髮隨身飄散甩動,想使奇怪存疑慣性飛離。

閉上眼,奇怪的預感伴隨一陣電光石火、到處亂竄於腦中放射狀擴散。

「真的不是幻覺吧……?」

喃喃自語,ことり點擊儲存、關閉文件。

歪頭,環顧大得空曠但在人來人往間顯得狹隘的辦公室──不是在位置上拼命書寫文書、就是到處移動奔波跑業務、會議的同事們。

與此同時,口頭嫌棄動作太慢,實際上見到實習生工作量太大、搶過分攤,似乎有點太過濫老人──在各個辦公室間擔任臨時移動信差的資訊部長矢澤にこ,「讓開、讓開!」大聲吆喝,推著一台堆滿文件比她張開雙臂直到兩手尖末端──與身高基本相同距離,合計大約154公分──還寬、更高的手推大車。轟轟烈烈地闖進營業部門,令門口徘徊聊天民眾,逃得逃、散得散。

意氣風發,滑步飄移甩尾。「呼呼呼、哼哼~」にこ小兔子蹦蹦跳地拿取幾綑文件,發出一陣輕盈愉快的笑。

「に、こっち~」

從不知何處傳來和藹輕快的特殊關西腔口音,にこ才知道所謂樂極生悲。

「什麼事情那麼開心吶~」關西腔餘音繞樑,尚未消失。

「嗚哇哇啊啊啊──」下一秒,にこ就被直挺挺站在前方的課長東條希那豐盈飽滿、不科學的胸部撞出門外。

文件脫手躍升飄散、輕輕盈盈的白紙天女散花、漫天飛舞,意外好看。

起身、定睛注視,ことり越過白紙朝向異樣的視線來源──只有純白雪花縫隙間,深藍若隱若現的專注神情。

 

吵鬧景況,與平時一般毫無異狀。

「果然是幻覺吧……?」

呢喃整早上重複二百五十二次的自問自答,ことり幫忙撿起散落一地的公文。

「真是,不過就是團脂肪集合體……謝謝啊,ことり。」

「沒事、沒事,只是一點小、忙──」

又來了。遞給拍打灰塵碎碎念走回來的にこ文件瞬間,凌厲的目光閃過,ことり察覺背後好像有人。

轉過身,背後無人──本以為是希在背後,要性騷擾她。

「哎呀,にこっち怎麼『那~麼~』不小心?」

「還不是希你這傢伙害的──討厭,揍你喔!」

至少,ことり知道不是──瞟了一眼正氣憤捶打希胸部的にこ。

忽略旁邊吵鬧的景象。

「……難不成,被發現了嗎?」

回到座位上,快速拿了張紙描繪──細細回想一整早,往各時間軸段連結視線來源交錯的點。

隨著整理出重疊圖而使真相越發明晰,ことり逐漸感到害怕──本以為隱藏的很好,而一直不敢也不願相信,兇手就只能是……。

 

 

蹲角落畫圈圈,還不至於。

這麼著,失魂落魄──正好可以形容全身攀繞一片黑暗不明氣體,快要把可憐的卡西歐財務計算機戳爆的園田海未,不時在計算到一個段落的中途分心。

緊握拳頭、指甲鑲嵌皮肉又放鬆,接著抓緊桌緣,嚴峻神色瞪視遠方。

看來肯定有要事……喔,對。海未在煩惱要怎麼請ことり跟她一起打掃社長室。

那認真耿直、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個性,照理來說在下定決心要邀請ことり一同掃除當下,應當會努力實踐。

──二話不說把人抓去打掃,整個就是濫用職權了吧?

沒想到就在立誓那一瞬間,立刻慫了──實際上海未並沒有發現,堂堂一個部門的最高級主管,要打掃社長室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情。只顧著仔細想,這種邀請ことり增進感情的作戰合不合適……拜託,又不是RPG主角想打魔王,卻被各種莫名其妙能當支線的主線任務纏身。

「早上還被誤會是變態。怎麼辦……到底要用什麼理由才能邀請到南さん啊啊啊……」

第二百五十二次懊惱地抱住頭哀號。紀錄數字的筆被可憐的丟到角落,沿著平滑桌面咕嚕嚕地滾落到站在後方已久、覺得海未超麻煩的希腳邊才停止。

 

撿起筆,希輕手輕腳的靠近,不停重複懊惱循環又要開始虐待計算機的海未身旁。

揚起狡詰的笑容,深呼吸一大口氣。

「希能量,注入──海未ちゃん!」

「啊啊啊──!」

嚇得海未驚呼、手一滑,計算機隨著強大手勁飛出,啪地應聲跳樓自殺。

一早又鋼筆、又計算機的……申請公物毀損更新的金額也不小了。

計算機對於十位數手頭計算有所困難的海未,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夥伴。見它自盡海未立刻緊張地奔過去、撿起來測試幾下。

「希前輩,別突然嚇人啊!」

幸好無礙。感到放心,海未偏頭以略帶抱怨地口氣對希說。

「咱只是看海未ちゃん你沒什麼精神,給你注入一點咱的spiritual power,快感謝咱吧,哼哼~」語畢,挺起那大得不科學的胸,沾沾自喜。

「好好,真是謝謝。還有把手上的東西交出來。」

海未無奈地隨口敷衍幾下,伸出手示意希交出夾在腋下、にこ送來的那串文件。

「……想當初你可是一天到晚東條、西條、南條、北條前輩跟在咱屁股後面,唯命是從的乖乖小海未兔。沒想到升成了咱的上司就如此忘恩負義……難道翅膀長硬了?」

低下頭、墨紫瀏海沿重力垂落,遮擋希俏麗豐盈的臉頰。

「當初你是直屬上司,有很多事情要詢問啊。還有那西條、北條,是誰啊……?」

「媽媽真是太傷心了吶──」

無視海未的吐槽,希頻頻拭淚、只差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成就了破爛八點檔肥皂劇。

「對對、對不起,咱、咱沒有把海未ちゃん你教好!」

教育失敗,感到現狀的絕望、痛心疾首卻無力改變的母親莫可奈何、內心殘念小劇場,絕讚放送中。

靜靜看著自導自演的家庭革命劇場,海未默默舉起手刀啪地敲上身高差不多的前輩額頭。

「啊啊~家暴!」

希撫著額頭後退幾步,顫抖的雙膝似是站不穩的演技,促使海未又再度緩緩舉起手刀,正欲喀地砍落。

「好好好,咱不鬧了吶!」

嘻皮笑臉、打哈哈緩和與海未之間快要爆炸的氣氛,希趕緊把文件雙手奉上、以時速十公里轉身落跑。

 

「這樣不正經,怎麼能當課長……」

不過,正是那樣自由不拘謹的態度,才能安然待在第二把交椅的位子、不遺餘力提攜後進吧?

某種意義上,海未非常佩服希這樣的人。

「只要不是這種愛胡鬧性格的話。」無奈地帶著自殺的計算機跟文件回去位子,從被打斷的地方、海未專注地將幾筆金額寫上。

「部、部長?……園、園田部長!」

溫軟的熟悉聲調,嚇得海未手一滑、唰啦啦地墨汁噴濺把文件弄髒大半。

「抱、抱歉,ことり不應該……」

「──沒事,重新寫一張就好!」

伸出手制止眼前拼命道歉、想幫忙清理的人,海未把白紙揉了揉丟進垃圾桶。「那麼……南さん有什麼事情嗎?」輕咳幾下,一本正經地坐好。

哇,南さん該不會發現視線了吧?──海未內心實則慌亂得很。

「……希ちゃん,她說園田部長你有事要找ことり。」

「我沒──」

欲言又止,頭低低的──ことり只說了這句話。海未疑惑一陣,接著看向後方、意會過來都快氣死了。

前略,稱讚收回。超想拿起一旁架上收藏的武士刀,直直砍落在遠方賣萌、嘟嘴、剪刀手、一臉惡作劇成功的希。

 

「……園田部長?」

疑惑地叫喚,迫使海未神智回到眼前正事。

「嗚……」

輕聲低吟,內心實際上哀鴻遍野一陣──藉由身後闖蕩的陽光,ことり歪頭、輕輕垂下富有魅力眼角注視海未的神色,特別好看。

「那個、就是……咳咳,上頭交代要打掃社長室,所以想請南さん跟我一起去。」

輕咳幾聲、前傾身驅、緊握快被發白指節捏碎的辦公椅扶手,海未聳高肩膀只覺得心臟都快炸掉了。

「可能會用到下班時間。」

「好的,沒問題。」

沉默許久──實則只過數秒的凝結氛圍,得到一句淡然回應。始料未及的肯定回答讓海未放心似的跌進座椅,差點控制不住、滑下座位。

「請問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嗎?」

「那……麻煩把這份文件輸進資料庫,這樣就好。」

破廉恥。為自己感到羞恥,挺直背脊、海未轉移鬆懈下來的心智。隨手拿出一疊文件交給ことり,示意可以回座。

成功了。興奮雀躍,坐都坐不住。海未從椅子上彈跳而起,來來回回踱步幾下,接著拿電話撥了通內線。

嘟嘟幾聲,不一會兒便接通。

「にこ前輩,我成功了……邀請到南さん了!」藏不住小激動,顯得大聲。

「這樣啊……恭喜。」

有些冷淡與不耐的語氣從話筒另一端傳來──雖然平常就會表現如此態度,但海未仍能聽出其中情緒的些許不同。通常有這種反應的にこ,海未能歸因成有三個人能令她如此煩躁。

上班時段,目前待在公司的只有兩人──看向座位上專注工作的希,不是。那就是高冷臭臉、以快狠準的工作效率聞名,人稱獵豹財務長的西木野真姬。

「傍晚下班在財務長(CFO)辦公室前面集合。」

果然。從にこ的話證明了推論,「好的,沒問題。」簡單回應,海未便掛斷了電話。

偷窺ことり走回座位、不時側過身與人交談的妍麗面龐,海未又開始飄飄然了。

 

 

剛得到的熱騰騰紙張文件互相摩擦,沙沙作響。

潔白手指依舊能見那揉皺紙張而明顯泛白的指節,正昭示主人的慌恐。ことり本以為海未發現自己從早上開始的刻意躲避,特地請希把自己叫過去要訓話一番──原來只是要下一起去打掃的命令。

本來放下肩上大石的心──在看到海未笑得合不攏嘴打電話後,涼了一半。

上司帶著下屬打掃,難不成是什麼新型整人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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