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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4月15日 星期一

【花梢/章四十一】耀夜的花帆ちゃん:肆意綻放(if花帆逃離蓮之空)

四十一、盛放:發芽了唷

 

 

所謂的綻放是什麼呢?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什麼都不知道,蘇格拉底如是說。

同理可證,花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

 

所謂的綻放,絕對不是發芽。

 

或者是說小角角?花帆摸著頭頂隆起的兩側小包,拉長延伸,頂端尖尖的像是鬼角。

「難道說我終於繼承梢前輩的樣子。」

終將成為你,不愧是鬼之師匠的徒弟。

「太好了唷花帆。」

「嗯?」

在門口站崗的綴理,啵地泡泡破了,人也睡醒了,兩人一起朝著窗外的藍天,陽光灑落河面,揚起了幾隻飛鳥,嘩啦啦地掀起一陣清新。

「梢在天上肯定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綴理那我可真是謝謝你啊!」

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讓她上天堂。梢站在你身後,她可能很火大。

「梢、梢前輩?」

嚇了一跳,角驚嚇般地縮回去變成小鼓包,花帆連忙扯過披風反摺變成一頂小紅帽蓋住頭上莫名生長的角。

「不需要隱藏喔。」靠近,梢慢慢走過來,花帆扯著帽子後退後退,咚地碰牆停止了退路。

巨大的、張開了銳利尖牙的陰影將她全身覆蓋住,花帆眨了眨眼,那道陰影卻像是錯覺一般從未發生過。

「沒、沒有隱藏啦……」

雙手越過肩膀,屬於梢的香氣撲面襲來,總覺得鼻子變得相當敏感。

「那為什麼要藏起來呢?」

為什麼要藏起來,其實花帆也不是很明白。她思忖起原因,大概是因為角的存在本身就讓她浮現在腦中的就是魔獸。

難道是打倒魔獸王的詛咒嗎?

那時劍指著魔獸王,她可以感受到很多很多人的情感,當然也包含著魔獸王,從魔獸王……精靈さん,她的憤怒中感受不到任何怨氣,像是裝出來的,更多的是掩蓋在內心的寂寞與不安。她想,每個童話中都會發生這種情況吧,每個人都有獨屬於自己的故事。

因為沒有人能剝奪另一人生存的權利,所以英雄打倒魔王,守護自己的信念是要付出代價的,打倒了對方就要背負對方的生命、對方的故事、對方的人生。

或許這是一種懲罰,懲罰她太過幸福,明明一無所知、橫衝直撞卻擅自過得幸福。

如果她真的遭到詛咒了會波及到身邊的人,怕是給梢添麻煩吧?

「這絕對不是懲罰,相反的很可愛喔。」

「……我又說出來了?」

只是微笑以對,梢沒說話,光是看到她的笑容、她的身影,花帆就覺得很安心。她想,或許正是重要之人,才想要隱藏,不想給她添麻煩。

「別擔心,我會替你隱藏起來。」

……只有我能看見。

「啊梢前輩……」

輕輕的,屬於秋天的氣息,那是盛開的丹桂,氣息撲面而來。梢靠得更近了幾乎毫無距離地貼著她的臉頰,一手撐住牆把她圍困住,另一手搭在帽緣毫不猶豫地掀開,露出那對綠色的嫩角。那個角,摸起來相當柔軟,真的要說就是嫩芽,像花帆這樣的初生之犢,毫不在意世人眼光,努力地主張自己的存在,奮力生長。

「梢、梢前輩,不可以嗚嗯……」

癢,很癢。花帆手背摀緊,壓抑溢出的喘息,眼角流露的淚痕。

「原來如此。」

觸摸臉頰的掌心是溫暖的,可是對她好壞好壞。

「呼、呼啊……梢、梢前輩欺負人。」

「並沒有喔,我是在檢查。」

梢指尖輕沾眼角,拭乾了眼淚再觸碰那嬰兒肥、青澀的、鼓鼓的臉頰,不是很用力揉捏,輕壓就留下粉嫩的紅,可愛得讓人瞧入迷,可以一直一直看下去。

「是、是這樣嗎?那是我誤會了……對不起,梢前輩。」

被那天真的眼眸瞧著,撲閃撲閃的純粹神情,讓人又想欺負,又覺得罪惡,但果然如她所想,花帆困擾的表情非常非常可愛。

一本正經,梢面上不顯維持往常的笑容,整理整理花帆掙扎而凌亂的衣裳,拿一頂帽子蓋住那雙角。

「沒關係喔,那麼我們先跟陛下請安吧。」

下意識搭著伸過來的掌心,花帆跟著梢的腳步出了房門。

房門外站崗著騎士,地面還殘留著焦黑,這裡是王城裡的一家小旅館,兩人的速度不快,或許是梢體諒彼此步伐的差距走得不是很快,花帆也盡量學著梢的步伐,優雅的,端莊的。

順著走廊可以看到陽光撒落在粉紅磚牆、翠綠的青草、金黃的道路與褪色的焦黑縱橫交錯的城市,前幾日人類與魔獸的戰役,以魔獸王之死宣告結束了。

戰爭殘留下來的除了歡喜更多的是悲傷,不遠處的王宮還是殘破不堪,相比城市重建的速度相當緩慢,巨大的爪痕還殘留在城牆上,但之後也不會移除。

或許是告訴人們不要忘記,沒有人可以輕易忘記那時的絕望,無限的絕望、無限的棄絕中,所生出的些許善意如同星星之火不斷的擴大延伸,懷著希望繼續前進,無論是貴族、平民、騎士、神官們,不分身分貴賤相互扶持著重建這座城市,行走在路上的人們,臉上開始綻放起笑容,整座城市已經逐漸恢復生機。

「太好了。」

街上穿越著各式各樣的人影,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花帆揮揮手,「啊沙耶香ちゃん!」

「花……我是說殿下。」沙耶香行禮,周遭的人也跟隨她對著花帆行禮。

「沙耶香ちゃん……其實不用──」

知道花帆要講什麼,沙耶香連忙接道:「禮不可廢。」

寂寞,稍微有點寂寞,異世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可現在因為身分差距,兩人拉開了非常大的距離,在重建城市這段期間,大家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好久沒見面,真的非常非常寂寞。

「……這樣,我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忙。」

勉強撐起笑容,花帆正要離開窗邊,就聽見沙耶香放柔了點聲音:「……殿下。」

「嗯?」

「帽子很適合您,是很可愛的貓耳朵。如果允許,改日休假,我會帶著便當與綴理大人拜訪。」

「啊……好我等你們……唔我可以去找你們嗎?」

「如果不嫌棄,隨時恭候殿下。」

還是原來的沙耶香,嘴硬但心卻非常非常的柔軟。花帆摸摸頭上黑色無邊帽的貓耳,那耳朵是為了小角有空間設計的,非常剛好,剛好得令人難以置信,被點出來就有點害羞。

花帆轉過頭,跟梢視線短暫交會什麼的,可能是錯覺。對上眼可能是錯覺,梢給人一直看向窗外的感覺。

「抱歉,久等了梢前輩我們要趕快去找媽媽才是。」

發現梢也跟著她停下來,就是靜靜地待在那,在她一步外的距離就像是隱沒在黑暗中,影子與陽光交錯半遮半掩的,給人一股神祕的氣息。

「呵呵,沒事喔。」

耽誤了一段時間,兩人到的時候,總管早已恭候多時,他躬身行禮,「大王女殿下、歐托穆尼公爵閣下。」

「抱歉總管爺爺,媽媽……我是說讓陛下久等了,她在忙嗎?」

「殿下是因為心繫人民才遲到,陛下肯定會欣慰。」總管敲了敲門得到回應,接著說,「如今的您一定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請進。」

 

「來了啊,孩子們。」

旅館小小的房間,也無法掩蓋王者的氣勢,兩人進入房間行禮。

「免禮,請坐吧。」女王端坐著,示意一邊的椅子,待兩人就定位。

「那麼兩人都到了,首先我以女王的身分非常感謝您──公爵閣下,願意和小女締結婚約。」

這是一場政治聯姻。魔獸王之戰造成的影響太深太遠了,王國元氣大傷,周遭諸國伺機而動。沉重的低壓,彷彿是掀起戰亂前夕的號角,戰爭留在人民心中的陰影揮之不去,種種需要編寫一個劇本反轉這等低氣壓。身為女王她得做出有利於大家的決定,其中一條道路便是犧牲最愛的孩子們的婚姻。

王室與最有權勢的貴族牢牢的綁定在同一條船上,防止異心,鼓舞民心。

「身為女王這樣的安排是最好,但作為一名母親,這樣的決定對你們而言太過殘忍。非常抱歉,這是我的任性,不能依照自己的決定度過自己想要的人生。以你的身分實際上並不需要履行由我與上一代歐托穆尼公爵──您的母親的一場口頭約定,這是我們這一代所下的約定。」

不如說,身為王國的守護者之一,現代最強大的魔導師,根本無須對王室言聽計從,只要她想要甚至可以為所欲為,說不定顛覆世界都不是問題。

「特別是梢,讓你委屈了,只能把打倒魔獸王的英雄功績安給王室,放在花帆身上讓她一個人承受。種種都是我身為母親的失職……」

這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花帆的身板,還小小的,可是她卻努力背負著這一切。

明明前一陣子還是個常常病榻纏綿的體弱孩子,現在要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承受多少榮耀,就要背負帶來的惡果。她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如果真的有懲罰,那便讓她承擔就好。

「陛下,請恕我逾矩。」

現在的她是自願被套上項圈的龍,梢牽起了花帆的手,堅定地面向女王。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我願意當花帆背後的女人。」

比起在前方大出風頭,她更喜歡打點背後的一切。所以可以支持花帆,為她做什麼,被她所拜託交付後背,這樣一切的一切,她都甘之如飴。

「對您做出評價實在於禮不合,但我認為身為花帆さん的母親與身為王國的君主,陛下都十分稱職,我很感激您,生下花帆讓我們相遇了,失去父母的時候就算沒有任何實質關係,仍然將我護於王室之中。感謝讓我與花帆相遇,締結神聖關係的您。」

「我、我也──不如說可以讓梢前輩那麼完美的女神大人是我的未婚妻,真的不覺得像是做夢,畢竟是那個凡事都盡善盡美的梢前輩喔~比起梢前輩我就是蓮花池中還沒出汙泥的小蓮子,而梢前輩比起雲上之人不如說是臭氧層,你不覺得嗎?那麼棒的梢前輩,唔──感謝讓我跟臭氧,啊不對不對不對,是梢前輩相遇的偉大神明!」

「沒出息的孩子,你還是感謝你的梢前輩不嫌棄你這冒冒失失。」

瞧你高興得很,天真的花帆與穩重的梢,雖然這麼說有點過於自賣自誇自身的眼光,但女王想,這兩人意外的十分般配。

「旅館住得還習慣嗎?」

心中的大石放下,女王再來是基本的寒暄,花帆看了一眼梢,就移開視線。

回想起早晨看到的睡顏,心臟驟停、血壓升高、意識模糊、冷汗直流,心臟加快跳動泵血而發燙,突然跳得好快好快,旅館房間不是很多,所以就很順理成章地邀請梢前輩,明明是她邀請梢前輩一起睡的,可現在她變得奇怪了,難以忘懷那毫無防備的樣子心好像要跳出嗓子那般。

真要形容大概就是陽光灑落地面,濺起的水花嘩啦啦地潑灑的清爽一天,她在意外情況下闖入森林尋獲女神了吧?

摀住心口,她想無論在哪裡、在何時都很難習慣。

對面傳來輕笑的同時,花帆就被握住了手掌,挪動腦袋瓜就看到梢像是在問還好嗎?花帆回握著作為回答,現在看到梢殺傷力太強了。

「看起來應該很習慣。」

「別笑我了啦,那媽媽習慣嗎?」

畢竟是女王喔,無論是在哪裡,一國之君住在樸素旅館,這種事情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比起王宮的重建,王城人民的居所被放在最優先處置,能這樣下令的君王又好像不意外能住在平民的旅館中。

「啊啦~怎麼會不習慣?小小間的旅館,可是你也感覺得出來吧?這就是這座城市的縮影。」

古樸的小旅館,從木頭上的褪色與刻痕可看到歷史的流逝,像是不屈服於歲月,每日更新裝飾著的花朵與暖色調的裝飾營造的溫馨氛圍,傳統與創新之間把握著平衡所反映出活力與生機。

「嗯嗯。」

「而且我以前還沒繼承王位之前也關不住,常常跑出去冒險喔……爬到城堡的尖塔上,偷偷地從圍牆的狗洞鑽出去跑到大街上,把那些護衛騎士們嚇得半死……呵呵……最後前代女王,就是你的奶奶就把我踢出家門,應該是王國大門,於是我就跑去冒險了……真是懷念呢,你說是吧姐姐大人。」

懷念似的,女王盯著花帆的臉像是透過她看著什麼人,又轉移著視線望向窗外,青翠的綠逐漸轉為金黃與火紅,一片銀杏飄落在窗邊。

堅韌,一直勇往直前。

「花帆你心中也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吧,那麼、該從哪裡開始說起呢……近的遠的都有值得訴說的地方,就從切身相關,你的那雙角開始講好嗎?異世耀夜之人。」

窗邊的葉片就像花帆顫動的心被吹動了,飄啊飄的,在空中漫遊隨風而動,落在了清澈的運河,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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